新年,新年第一天。
妥妥的擋箭牌。
這天要是吵架打架,彩頭就不好了。
薛青蓮的話把柳老婆子氣樂,掏出個紅包塞他手裡,「明兒奶奶再收拾你!」
「絕不反抗!」
灶房那邊,陳秀蘭跟杜鵑擺好飯桌,也過來給了幾個小輩紅包。
收好紅包就能吃飯了。
大年初一這一天,鄉下習俗是不出家門。
所以大人這天都不會出門去串門子找人嘮嗑,都擱家裡呆著。
一家人聚在一塊度初一。
傅玉箏手上躺著整整六個大紅包,沉甸甸的,沉得她手心有點發燙,鼻子有點發酸。
十九年,這是她第一次收到拜年紅包。
柳家長輩給的。
大小分量,跟柳玉笙的一模一樣。
「吃飯吧。」身旁,男子聲音輕輕響起。
她扭頭,朝他展顏一笑,「嗯。」
一家人圍桌而坐,柳玉笙打眼一看,訝道,「爺,奶,紅姨呢?怎麼沒見人?」
一早上出來她就覺得奇怪了,之前沒想起什麼地方不對勁,現在才發現,原來少了紅姨。
換做往常,哪次飯菜上桌,紅姨不是第一個坐過來的?
今天都馬上開飯了還不見人影。
不正常。
經由柳玉笙提醒,一家人這才發現,燕紅真的一早上沒出來。
開始他們還以為是昨兒燕紅幫著送年禮,累著了,所以白天就起晚些。
反正年初一在家也沒什麼事情干,就讓她睡。
可是到現在還沒起來,著實奇怪了。
陳秀蘭站起,「我去叫燕紅一聲,別是睡到現在吧。」
「娘,我跟您一起去。」柳玉笙也跟著站起。
魏紅是隱衛,不管是敏銳度還是戒備心都極強,若非有事,絕對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
肯定是出事了。
一家子人神情也凝重下來。
怪他們粗心了,燕紅懂武功,功夫還極高,所以他們從來沒擔心過她。
要是在他們沒留意的時候,讓燕紅出了什麼事情,一家子都心難安。
此時,被一大家子揣測擔心的魏紅,正坐在睡房正對床鋪的椅子上,跟床上男人大眼瞪小眼。
擱在桌上的一隻手,緊捏,指關節咔咔響。
兩人,都是衣衫不整的模樣。
極力自我壓抑了近半個時辰時間,都沒辦法壓下震驚,從起床後的那一幕中拉回三魂六魄。
太他媽嚇人了!
他們兩個居然同床共枕了!
最讓魏紅沒辦法接受的,是同床共枕也就罷了,她用的還是小鳥依人的姿勢!
我去他大爺!
「大紅,」魏藍極力小心措辭,「所謂酒能亂性,酒是罪魁禍首,昨晚的事情,要不我們給嚓嚓兩下,抹掉,忘了?」
「忘了?」魏紅一字一頓。
「你要不想忘也行,那就記著,沒關係,我們都是受害人,我不怪你。」
「你再多說一個字,老娘讓你今天出不了這個房門!」魏紅一掌拍上桌子。
哄一聲,頃刻,桌子就在她手下四分五裂。
「你
看看你,動不動就整個四分五裂,要不就是粉身碎骨,怪不得一把年紀沒人敢要你,」魏藍嘆道,「真要打起來我可不怕你,這事情你是占便宜的,我也是第一次啊……」
「魏大藍!」
「我負責!」眼看女子惱羞成怒,已經站起準備殺過來了,魏藍立慫,「別衝動,我負責還不行?你也不是一點責任沒有,昨晚是你叫我過來的,再說酒是咱倆一起喝的,都說酒醉三分醒,你真一點感覺沒有?昨晚你熱情得我都招架不住……」
轟隆!床塌了。
魏藍連滾帶爬從一堆碎屑中鑽出來,「你說!想怎麼滴!要負責我負責!要打我陪你打!江湖兒女咱乾脆點!成不成一句話!」
「我成你大爺!」魏紅撲了上去。
今天她不把這混蛋揍成孫子,她就不叫魏紅!
那邊廂陳秀蘭跟柳玉笙剛走出灶房門口,就感覺地面在搖晃。
一進院客房那邊動作極大,砰一聲有人從窗戶撞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陳秀蘭捂著胸口,她家客房的院牆裂了!
柳玉笙更是嘴角抽搐,如果她沒看錯,隨後從破掉的窗戶飛出來的是魏紅,追著個男人往死里打。
從房裡打到房外,從地上打到房頂。
發生什麼事了?
灶房裡一家子也被驚動了,紛紛走出來,看著眼前近乎玄幻的一幕目瞪口呆。
兩個虛影糾纏在一起,動作快的能趕上當初石家姑娘跟燕紅切磋那會。
根本看不清人。
唯有薛青蓮,是看得最分明的,看清楚了,越發津津有味。
「紅姨年紀不小了,沒想到活力十足,彪悍起來連男人都擋不住,嘖嘖。」依身手估計,那個被追著打的男人,應該也是隱衛,兩人招數大同小異。
不過,男人稍微讓著些,所以處於下風。
這是有情況啊。
「那上面的,有一個是燕紅吧?咋打成這樣?是不是受欺負了?」老婆子仰頭看著房頂的虛影,眼底露出擔憂,「青蓮,你不是整日搗鼓那些毒藥嗎,快扔點上去,幫幫燕紅,別讓她吃虧了。」
「柳奶奶,不能扔,那兩人打起來粘在一塊,我在下頭放藥,紅姨也得倒。」
「那就一起倒,完了你再把燕紅救回來不就行了。」
薛青蓮額頭滴汗,柳奶奶真箇看得起他,把他當成收放自如的投毒器,還帶解毒功能。
看不真切,柳玉笙便妞了頭問起薛青蓮,「你能看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要是我猜的沒錯,肯定是男的讓紅姨吃了虧,紅姨揍他出氣,一看那男的招式,完全沒放開,明顯就是心虛。」
「那男的長啥模樣?」
「能看出是什麼身份來?」
柳家人一個個的開口詢問,薛青蓮頓時成了講解員。
上頭打得熱烈,下方也端是熱鬧。
纏鬥的兩人在房頂飛快繞圈扭打,底下的人脖子跟著轉圈。
老半天也沒能分出個輸贏來。
柳知秋脖子酸了,乾脆提了張小馬扎出來,撐著下巴看,「紅姨,還要打多久?要不先下來吃個飯,吃完了你們繼續打?菜要涼了!」
一家子額頭滴汗。
那麼驚險重重的場面,來這麼一出,心咋就那麼大?
房頂上的人影,卻真的慢了下來。
柳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