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讓那個木梯子立刻壽終正寢。
風青柏勾唇,淺淺一笑,清風朗月。
在少女未反應過來時,抱著她一道滑下布梯。
「啊!」猝不及防,兩個人下墜的失重感讓柳玉笙尖叫出聲。
緊跟,是小少年的鬼哭狼嚎。
「皇叔!我還在下面啊啊啊啊!你好歹吱個聲!要壓死人的!啊啊!」
風墨晗本是卡在布梯中間躺那裡嘆淒涼,頭頂驟然黑影來襲,嚇得他心跳都快停了,趕緊鬆了腿加速往下滑!
他要是不滑,皇叔能把腳蹬在他頭上把他踩下去!
簡直毫無人性!
瞅著小少年手忙腳亂滿臉驚恐的樣子,柳玉笙無良笑開來。
風墨晗一擼袖子,又爬上牆頭,「有本事別跑,在中間等我!」
「不跑是小狗。」柳玉笙朝他吐舌頭,略略略。
「……」他大爺,柳姨這樣子怎麼那麼可愛,風墨晗瞪大眼睛,忘了滑下來。
迎面又是一粒小石子,嚇得他飛快往後仰,差點從牆頭上翻下去。
不用想,除了皇叔沒別人了!
再次坐穩,風墨晗是捂著眼睛往下溜的。
皇叔太欺負人了!
這個下晌,作坊後院裡很是嘈雜,聲音歡快。
外面人識相的,一個下午沒來打擾。
入夜前,把意猶未盡的小少年送回皇宮,柳玉笙吃過飯後就一頭扎進了計劃書里。
柳太妃勢力步步算計緊逼,不停的想攬實權把風青柏拉下來,傅玉箏那邊也露了餡,她需要儘快擾亂整個柳家的腳步,才能幫上風青柏。
全心投入計劃的柳玉笙,兩耳不聞窗外事。
不知風青柏在笙簫院門口,被柳知夏攔下了。
「風青柏,我有事情想跟你談談。」
風青柏看了眼笙簫院,最終扭轉腳步,跟柳知夏一併去了後花園。
途中吩咐下人提壺酒上來。
這般正兒八經來找他,怕不是三言兩語那麼簡單。
兩人在後花園石桌相對而坐。
「何事,說吧。」因為對面坐著的是柳知夏,風青柏刻意收斂了身上過強的氣場。
而柳知夏,雖然身無半職,尚只是一名學子,但是沉穩內斂,身上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風骨,便是面對風青柏這樣的男子,也不會過於弱勢。
沉默片刻,他才道,「我想談談傅姑娘的事情。」
風青柏挑眉,沒出聲,等他繼續說下去。
柳知夏似在組織語言,語調有些慢,「我聽薛青蓮說,傅姑娘的身份有些複雜,同時在幫你跟柳太妃做事,是個雙面諜。
「這次她出事,是因為幫了笙笙,所以才在柳太妃面前敗露。我不知道你以後會讓她以什麼身份繼續做事,我想,替她求個情。
「如果可以,能不能不要讓她再干那麼危險的事情?」
「你以什麼身份替她求情?」風青柏道。
「她的朋友,你的大哥。」
「你跟她相識尚短,就自認是朋友身份,你知她可有將你當成朋友?這麼容易付出,日後走上仕途,你這般性子,勢必要吃大虧。」
「並非每個人,都能讓我輕
易認作是朋友,便是相識不久,辨人好壞的能力,我還有。」
風青柏眯起眸子,「若我不允呢?」
「算我欠你的人情,你會有需要我幫忙的一日,屆時我定不推脫。」
「成交。」風青柏笑。
傅玉箏做不做間諜,對他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他不是非她不可,但是能讓柳知夏承認欠他一個人情,這對他來說非常有用。
看著男子唇角的笑意,算計滿滿,柳知夏閉了下眼睛再睜開,還是覺得刺眼。
他莫名就有種感覺,風青柏根本就是在等著他來求這個情。
不過,他似乎並不後悔。
想到那個女子一身血跡倒在王府外拐角,沒有一個人發現。
倘若不是他那麼恰好回來,那麼不經意一眼看到了,或許那天之後,這世上便再沒有傅玉箏這個人。
他心裡便覺得悶得慌。
在書院多年苦學,期間也遇上過各種各樣的女子,可是從來沒有一人,能跟他相談甚歡,所說的話能讓他產生觸動。
傅玉箏是第一個。
理智,冷靜,聰慧,看得清形勢,認得清自己的位置。
想要的,就去爭取。
哪怕使手段,也使得坦坦蕩蕩。
那是個很多男子都及不上的弱女子。
讓他欽佩之餘,知道了她的身世之後,更對她產生了憐惜。
石桌不遠的假山旁邊,一道人影靜立,手裡端著托盤,卻久久沒辦法走出去,把他們要的酒送上。
身體好了不少,不願一直窩在房中修養,走出小院恰好遇上下人端著酒壺酒杯往後花園走。
隨口問了聲,知道是王爺跟柳知夏在後花園閒談,她便攬了活計,想著幫他們把酒送上來。
她不知道會聽到那樣一席話。
他竟然幫她跟王爺求情。
以朋友的身份。
還欠下王爺一個人情。
這次出事,她確實沒辦法繼續從柳太妃那邊獲知什麼消息了,這就意味著以後,她對於王爺來說沒了利用的價值。
那麼,她跟王爺一開始的約定就等同失效作廢,她沒有繼續留在王府的理由。
柳知夏是猜到了,所以才會去求情吧。
她心裡五味雜陳,實則他們之間,說好聽一句是朋友,實際上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他根本不需要為了她這樣一個人去求情,去做任何事情。
像別人一樣,事不關己避免麻煩不好嗎。
為什麼,要管她。
沉浸在思緒中,傅玉箏不自覺就發了怔。
待得眼前黑影閃過,慌忙抬頭,才看到薛青蓮已經拎起了她手上的托盤,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真是的,端著好酒站在這裡發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那邊兩個男子已然看過來,視線一併落在她身上。
傅玉箏首先對上的就是柳知夏微微詫異的眼神。
下一刻,她做了個非常丟臉的舉動。
轉身就跑。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跑什麼!
這麼一來,像極了心虛!
可是她有什麼好心虛的,不就是沒有立即走上去,不就是偷聽到了他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