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喜歡他,可是她怕,她沒有力氣喜歡下去了。
熱情耗盡之後,一切都會冷。
而她不知道,她還要等多久,他才有可能會喜歡她。
他剛追來的時候,她是很高興的。可是現在,她突然之間便對自己全沒了自信。
她不是自己以為的打不倒。
瞧著她的樣子,看她笑間靈氣盡失,長老跟千語久久無聲。
最後,千語把千漪抱進懷裡,輕拍她背脊,「那就不等他了,你還做回以前那個千漪,無憂無慮,無牽無絆,好不好?」
只要回到那個時候就好,那時候的千漪最快樂。
伏在千語肩頭無聲落淚,千漪輕輕點頭。
長老在旁輕聲嘆息。
每一次落淚,都是一次成長。
她倒寧願千漪永遠是當初單純無憂的模樣,這樣,她就不用去經歷成長的痛苦。
女子半個時辰後方離開長老院。
她離開院子好一段距離後,院子拐角處才走出一道高大身影,不緊不慢綴在後頭,跟女子走同一個方向。
那雙凝視她背影的眼,深邃幽沉。
彼時從院子裡傳出的抽泣聲,讓他想起了那天她眼淚落在他手背上的感覺,熱得能將人燙傷。
他幾乎沒有見過她哭,在他面前的時候她多是笑嘻嘻的。他不知道,原來她也是會哭的。
這天薛青蓮沒有回竹樓。
這晚竹樓里的燈光亮到半夜才熄。
花了三天時間,薛青蓮把邊城所有書鋪全逛了個遍,但凡看到的話本子全買了。
窩在客棧里,將那些話本子從頭翻到尾,沒找到丁點對他有用的東西。
這天,客棧房門被人從外面踹開,金光閃閃的公子哥搖著扇子走進來,「哎喲喂,魏橙說在邊城看到你我還不信,原來真的是你啊?這是咋滴啦?被人趕出來了?你說你好好一大男人,活得神憎鬼厭走哪遭哪嫌,你怎麼就那麼沒人緣呢?兄弟啊,你該好好反省了。」
跨進房門幸災樂禍完畢,環視被話本子淹沒的房間,錢萬金眨巴著眼睛把薛青蓮從書海里拔出來,「買這麼多話本子,你是準備寫話本還是打算唱大戲去?你都混到這地步了?得多缺錢啊你?」
「滾蛋!爺煩著呢!」把身上話本子扔開,把床上的話本子掃到地上,薛青蓮躺了上去。
為了看這些話本子,特麼他三天沒合眼了,偏生還跳出個不長眼的來奚落他,「錢萬金我告兒你啊,爺沒睡飽就有狂躁症,你小心點,拳腳無眼。」
「拳腳?你不用毒了?用毒吧,小爺進來前剛吃了顆百毒丸。」蹲下身,把那些話本子打開泛開,只兩眼錢萬金就看不下去了,隨手扔開,「墮落啊墮落啊,這種情情愛愛的東西你居然能看得進去……誒不對,薛青蓮,你是不是思春了?」
嘩啦啦一聲,話本子滅頂而來,把錢萬金給埋了。
「你這王八蛋,老子關心你呢你恩將仇報!活該你這麼落魄!老子走了!」
「麻溜的!」
「老子去聖巫寨!」這張
嘴巴撬不開,聖巫寨幾百張嘴呢,總有人知道薛青蓮發什麼神經。
這次錢萬金沒能走出房門,就被一股蠻力給拉回去了。
「你不就想打探八卦麼?」
「是。」錢萬金勇敢承認。
「老子親口告訴你,你就別搗亂了成不成?」
「就等你這句話呢,你說,爺洗耳恭聽。」
薛青蓮揉眉,他認識的都是些什麼玩意,沒一個正常的!
「告訴你簡單,你先答我個問題,你是怎麼知道你喜歡上你媳婦的?」
「……」錢萬金嘴角抽抽,看看滿屋子的話本,再看一臉求知慾的薛青蓮,磕巴了,「你搞這麼一大出,不會就是想弄明白你有沒有喜歡上小白蓮吧?」
薛青蓮默認。
「……薛青蓮,你怎麼不把你自己扔藥爐里,回爐重造呢?你三十好幾了哥們,你連自己喜不喜歡誰都不知道?以前你就沒喜歡過什麼人?」
薛青蓮不吭聲。
四目相對,錢萬金臉越發抽搐。
特麼,讓他說什麼好?他說什麼都會暴露他的無知。
媽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知道自己喜歡上小石頭的啊!
那不是小石頭追的他,後來他半推半就麼!
「你、你你就問問你自己,你願不願意跟她成親!你要是願意,那你鐵定喜歡上她了。你要是不願意,趁早滾蛋別禍禍人好姑娘!」錢萬金暗戳戳給了自己個大拇指,這回答簡直太聰明了,不愧是價值萬金的腦瓜,轉得快。
「不管喜不喜歡,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若是她一定要我負責,我也會負責。」薛青蓮皺眉,這才是他糾結的地方。他到底是為了要負責任才逼著自己去喜歡千漪,還是因為喜歡了千漪所以他才想負責?
「那要是那個人不是千漪,是別的女人呢?」
「滾你丫蛋!」他要是被隨便一個什麼人就能玷污,他還活著干毛?直接弄死自己得了,免得丟人現眼!
「吶吶吶,你看看你自己這個反應,昂,你自己看看!」錢萬金從旁邊拽過一面銅鏡擺在學iQ能連面前,「看看你自己這副死德行。提起別的女人你這嫌棄得都上臉了,還有什麼好想的。趕緊收拾收拾自己,找千漪成親去。你們兩個修成正果了,你就能回大院了。
拍拍男子肩頭,錢萬金起身往外走。
「去哪?」
「給你準備聘禮去啊!你大爺的,老子倒了幾輩子霉才攤上你這種兄弟,害的破財撮合你成親!」
坐在床邊,目送某金離開,薛青蓮臉上浮出淡淡笑意,「媽的,你二大爺。」
三天沒睡,困得眼皮子都撐不開,被錢萬金冷不丁搗亂一場,現在反倒一點睡意沒有了。
環視滿屋子凌亂,處處丟著一堆的話本子,薛青蓮臉上笑意越發擴大。
誠如錢萬金所言,有什麼好想,有什麼需要確定的。
從心而為。
他若是對千漪無意,他不會來這裡,甚至在最初,他根本不會讓千漪跟他回柳家大院。
一切早就明了,是他發現得太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