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紅豆一下就懂了。
因為她看見了對麵茶坊樓上,好幾個不時閃現窗口滿臉怒容的腦袋。
估計這會子那些個娃兒們還在撐骨氣,等撐不住了,就會告狀了。
到時候不得了。
哥哥真的是挑小的招大的,準備把人家全家都招惹個遍啊!
她也開始理解爹爹了。
做哥哥的爹爹,爹爹真苦。
剛被七七指著的方向,包廂里哭聲一片,聲音大得隔街都能聽到。
「對面怎麼回事,小娃兒哭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傳進耳里,柳玉笙皺了下眉頭,朝那邊看去。
「小娃兒調皮,被大人教訓了。」風青柏面不改色,惹得段廷朝他看了眼,眼神送鄙視。
風青柏視若不見,他不算說謊。
那邊大人在問小娃兒為什麼鼻青臉腫,是不是被南陵王的孩子給打了。
娃兒不說,只哭。
所以他的話沒毛病。
聽了男人解釋,柳玉笙輕嘆,「這麼一對比,倒覺得你對巴豆算好的了。至少娃兒被你教訓的時候,從來沒這麼哭過。」
風青柏點頭,「我以理服人。」
興沖衝上來的巴豆,好想朝他爹爹呸一聲。
什麼以理服人?明明是他巴豆強大,所以他忍著沒哭。
要他跟對面那些慫蛋似的被揍幾下就哭得呼天搶地,爹爹早被太公太婆外公他們拿著火鉗子追殺十百千回了!
說來還是他救了爹爹呢,哼。
「爹爹,對面那些都是什麼人呀?我看他們穿著打扮好像全是富貴人家出來的。」跳上男人膝蓋,巴豆抖著小短腿,喝著男人的茶,問。
「是,北倉官員家眷。」男人點頭,慢條斯理,「兵部尚書,太常寺卿,內閣大學士,宗人府正……最低官職二品。」
柳玉笙不覺奇怪,「既是十七公主有份開的茶坊,去捧場的都是北倉朝臣家眷,挺正常。你知道得那麼清楚,魏紫剛才去調查了?」
「嗯,十七公主在那邊擺茶宴,邀各府夫人出來敘話。」
段廷挑眉,「王爺的情報比我這個北倉王爺來得還要靈通及時,佩服。」
「沒辦法,家有逆子。」
「……」巴豆小短腿抖得越來越慢,最後仰頭,朝他爹生硬笑了下。
所以就是說,他剛才打的那群,全是北倉朝堂二品以上大官員家的公子哥,當中很可能還有公主的兒子。
「爹爹,你是南陵超一品。」應該比那些二品一品的加起來還要大吧?
風青柏勾唇,皮笑肉不笑,「兒子,爹是南陵超一品。」
南陵的。
這裡,是北倉。
「咳咳咳!哎呀,黎姑姑,你家的茶真好喝,只比我家的差一點點,哈哈哈哈!那個,我喝的有點多,尿急,我出去上茅廁啊!」
巴豆想溜,被他爹拎起來了。
小屁孩不敢動。
「好不好玩?」他爹問。
「我相信爹爹扛得住!」在半空晃蕩,巴豆回頭義正言辭。
到這時候,柳玉笙才反應過來剛才父子兩之間那幾句對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整個以手捂臉,無力至極。
他
們家巴豆剛才又去大殺四方去了。
而且是一殺殺一群。
此時紅豆跟七七兩個小傢伙才回來,「看,我一猜就猜到,哥哥肯定會挨爹爹揍。」
一進來紅豆就指著被吊在半空的小胖墩道。
「還沒揍呢!」巴豆氣死了,他哪挨揍了?
好歹他是親哥哥,妹妹就不能猜點好啊?
不是,還猜什麼猜,趕緊過來救駕啊!
巴豆朝紅豆跟七七擠眉弄眼急得頭頂冒煙的模樣,成功把段廷逗樂,笑得不顧形象。
黎瑞白則從巴豆被吊起來開始,泡茶的手就僵在了半空,遲遲沒能回過神來。
南陵王跟他兒子,平時就是這麼相處的?
「好了,先把兒子放下來。」柳玉笙無力過後,還得過來救兒子,勸著男人先把兒子放下,「巴豆剛喝完茶呢,你這麼吊著他,一會茶水得倒出來了。」
巴豆,「……」這是親娘啊!
「我看喝得也差不多了,先回廷王府吧。」救完了兒子,柳玉笙決定先把幾個不省心的帶走。
免得對面人待會一窩蜂過來找麻煩,大庭廣眾的,影響不好。
起身之際往對面看了眼,正對上了對麵茶樓二樓窗口看過來的眼神。
柳玉笙眉心動了動,那張臉她依稀有些印象。
呂香君。
幾年過去,已經做婦人打扮。
在她身邊還有個貴婦,柳玉笙不曾見過,但是對方看她的眼神,卻讓她覺得極不舒服,像被毒蛇盯上的感覺。
那個貴婦,對她有很大敵意。
「風青柏,那是……十七公主?」除了十七公主,她想不出在北倉,還有什麼陌生人會對她帶有如此大敵意。
那是曾經想搶她夫君的人。
風青柏轉問段廷,「那是十七公主?」
段廷,「你不是認識嗎幹嘛還特地問我一聲?」
「見過,時隔太久不記得了。」
段廷心裡罵了聲娘,對風青柏他是真服。
能裝啊。
為了保證不引起王妃半點醋意,連這種謊話都能說得出來。
敢情傳說的南陵王過目不忘只存在於傳說。
「是她。」
南陵王點頭,正兒八經給他的王妃轉述,「段廷說是她。」
柳玉笙靜靜瞧著男人,嘴角抽了下,又抽了下。
心頭,卻冒了幾個甜泡泡。
「嗯,以前沒見過,這下認得了,以後若是遇到,也能打聲招呼,免得被人說目中無人。」
「無關緊要的人,不用放在眼裡,」男人一手抱起女兒,一手牽了她往外走,留下兩隻袖擺給兩男娃兒揪著,「笙笙,你是南陵王妃。」
他看她的眼神在我,有我。
柳玉笙彎起唇角,笑開。
後頭被留下的兩人瞧著一家五口慢悠悠離開的背影,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人比人,真的氣死人。」段廷轉著輪椅跟上。
很快,椅背搭上一雙纖白素手,「何須跟人比,你很好。」
「好?一個殘廢?」
「殘廢又如何?我說過,我從未看輕你,」女子聲音輕輕的,「你若厭倦了那樣的生活,退下來,我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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