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們寨子裡人。」柳玉笙解開面紗,朝女子笑笑,沒再繼續隱瞞。
因為在外行走時,聖巫族女子是不被允許揭開面紗的,所以這段時間,她並沒有在臉上戴面具,只戴著面紗足以。
除了面紗,就是她的真面目。
千漪立即瞪圓了眼睛,把女子上下左右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最後嘆,「你真漂亮。」
「……」正常人的反應,不是應該先問她到底是誰嗎?
眼前這位倒好,反先注意起她的臉來了。
「不過比起我來還差一點點。」女子邊說,還邊肯定的點點頭,「你眼睛沒我可愛。」
「……」柳玉笙腦袋砰一下砸在桌上,有氣無力。
「哈哈哈,別難過,我是聖巫族第一美人,你比不過我是應該的,算不得什麼大事。其實你已經比我們寨子裡很多姑娘漂亮了,真的。」女子伸手,安慰的在柳玉笙肩頭拍了拍。
「我覺得你跟薛紅蓮認識。」
「……」
「是不是?我沒猜錯吧?」
從柳玉笙狂抽的眼角,女子好像看到了真相,這下子不得了。
搬起椅子就坐到柳玉笙身邊,跟她手臂貼手臂,「你跟薛紅蓮是朋友?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我也是他朋友,我們交個朋友吧?我當你答應了,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作為朋友應該坦誠布公,我先坦白,其實我還是薛紅蓮的未婚妻,雖然只是暫時的,但是也算是個名分。你跟薛紅蓮認識多久了?你是不是知道他很多事情?他在你面前也經常一會話癆一會冷臉,像個神經病嗎?……」
噼里啪啦連珠炮式的自語式發問,直接把柳玉笙砸蒙圈了。
抽著嘴,「說起話癆,你比他厲害。」
「真的?」女子一拍手,笑得眼睛彎成月牙,「我總算有一樣能勝過他的了!」
「……」柳玉笙看向門口,真的,隨便來個什麼人,把這傢伙收了吧。
她現在對薛紅蓮很是同情,更好奇,他們日夜相對那麼長時間,薛紅蓮是怎麼活下來的。
臉被一雙小手扳過來,對上女子眼巴巴的眼神,「你就告訴誰嘛。」
柳玉笙無奈,同時也覺著好笑,女子雖然話很多,很是嘮叨,卻意外的不讓人覺著討厭。
或許是因為她的眼睛,很乾淨。
「你想知道什麼?」
「你跟我說說薛紅蓮是個怎麼樣的人唄。」話畢生怕自己錯過她的一字一句,朝她靠得更近,以確保不會因為女子聲音小而漏聽。
好笑睨女子一眼,柳玉笙想了想,該怎麼樣去概括薛紅蓮這個人。
「薛紅蓮,他是個很好的人,也……是個很寂寞的人。」
她覺得用寂寞兩個字概括那個男子,最為合適。
當初被薛紅蓮擄去百草谷所在的小島,她記得她當時怒極了,曾經用小石頭砸薛紅蓮。
結果他並不生氣,而是將她砸過去的小石子撿起來丟回給她,讓她繼續扔。
那時候,對於薛紅蓮的這個舉動她一度罵為神經病,如今想來,其實並不然,他是把那個舉動,看做在做遊戲吧。
他當做她在跟他玩。
他真的是個寂寞的人。
不管紅蓮還是青蓮
,他們好像都沒有童年。
很小的時候,親眼看著百草谷被滅族,之後被薛仲帶在身邊,從那時候起,他就已經被迫長大了。
每日每日,有的只是無休止的訓練。
他活著,也只為了一件事情,為了復仇。
紅蓮,青蓮,實則都沒有真正為自己活過。
千漪臉上的笑很突然的就消失了,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維持不了笑意。
他是個寂寞的人。就是這麼淡淡的一句話,擰了她的心臟。
她很疼。
身邊安靜下來,柳玉笙竟然有點意外,朝女子看去,看到她半張著嘴,微紅了眼眶。
整個人愣愣的,像是被打擊了一樣。眸心裡分明有什麼在顫動,像是難受,像是心疼,其上布著一層霧靄,叫人瞧不清。
吸了下鼻子,千漪起身,朝柳玉笙歉意笑笑,「我先回房歇會,下次再來找你聊天,記得我們是朋友了哦。」
目送女子離開,柳玉笙沉默了片刻,耳後,慢慢笑開來。
千漪,真的是個很有趣的女子。
薛紅蓮能帶著她一塊混進車隊裡來,或許潛意識裡,他就不排斥千漪。
老太監的房間,大夫走了一波,又來一波,折騰到晚上也沒診斷出什麼眉目來,至於他所懷疑的中毒,更是無法佐證,氣得老太監把所有請過來的大夫都痛罵了一通。
忌憚他的身份,大夫們當面不敢爭辯,出了房門走遠些,很多人會回過頭來,看著那間房狠狠吐一口口水。
老太監受傷的事情因為庸醫無能,最後不了了之,彼時已經是大晚上了。哪怕老太監再是心急到大州城尋找名醫,也不能枉顧聖女安危,徹夜趕路。
唯有忍耐下來,等到天亮後立即啟程。
這晚恰好輪到薛紅蓮守夜,負責客棧後院那一塊。
在後院裡隨意找了根柱子,斜倚閉目。讓他守夜是不可能的,只是樣子需得做足,不能壞事。
是以,他靠著柱子睡。
沒睡多久,身後就響起極為細微的動靜。
薛紅蓮眼皮子動了動,沒有睜開眼睛,連呼吸都沒變。
待得那股動靜慢慢接近他,驟然出手,閃電般扼住對方咽喉。
「唔!唔!」喉嚨被掐著,呼吸不過來,女子用力拍打他的手,示意他放開。
看清來人後,薛紅蓮皺著眉放開手,「來這裡幹什麼,回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你、殺人啊!那麼大力!」咳得眼睛飆淚,千漪手捂著脖子噘嘴控訴。
薛紅蓮沒看她,繼續倚上主子睡覺。
要不是及時聞到她身上熟悉的氣息,現在她的脖子已經斷了,哪還有機會站在這裡控訴他要殺人。
好半晌,女子咳嗽聲才緩了下去,只是人卻沒有聽他的警告離開,反而躍上他旁邊的闌珊,跟他靠在同一根柱子上。
「薛紅蓮,你看,月亮還是個半圓!」
「白痴。」沒到月中,月亮自然是半圓。
抬頭就能看到的東西,只有她大驚小怪好像找到寶藏一樣。
被男子罵了,女子也不生氣,笑嘻嘻的靠過來,伸出手指頭輕戳他結實的手臂,「你要守半晚上的時間吧?一個人在院子裡多寂寞啊,我陪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