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母走進屋子裡的時候,見到安竹就像是從水裡出來一樣,全身濕透了,她緊緊咬著被子,整個人蜷縮在一塊,顫抖的身子,哪怕看不到安竹此時的表情,也能感覺到她的隱忍。
「你是疼就咬我。」陸寒半跪坐在床邊,心疼的看著她的唇已經咬出血了。
她的五官全部都擠在了一起,汗水混著頭髮貼在臉上,再加上她胖,和好看沾不上半點關係,可在陸寒的眼裡,明明人還是那個醜醜的人,在知道她就是小竹兒的時候,他再次看她胖胖的臉,哪怕現在這種時候,也只覺得心疼,沒有半點的嫌棄。
安竹感覺自己快疼昏過去了,耳邊是陸寒的聲音,她甚至都不知道陸寒在說些什麼。
陸母站在門口,不忍心再看,小竹太可憐了,她要去燉只雞湯,給小竹兒好好補一補。
「小竹兒,咬我吧。」
陸寒眼見著被子都被她咬出棉花來了,再咬下去,萬一咬掉舌頭怎麼辦?
他從身後環抱著她,試圖減輕她的痛苦。
陸寒將手臂放在她唇邊上,當手臂上的痛感傳來,他忽然就鬆了一口氣,他不斷的在她的耳旁鼓勵道:「我在這兒陪著你,熬過去,就好了。」
「別怕。」
陸寒的聲音,就像是黑暗之中的一道光,鼓勵著快疼昏的安竹,一點點的熬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竹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她整個人躺在床上,連動都動不了。
「娘,能幫小竹兒擦一下身子嗎?」
陸寒見她已經睡過去了,才去找陸母。
陸母剛把雞湯煲上,立刻道:「後面的鍋里有熱水,我現在就去。」
陸寒提著熱水進屋,幫忙把床上的褥子換下來,才離開。
「可憐的小竹喲。」陸母看她這模樣,心疼極了,拿著溫水一點點的給她擦身子,不擦不知道,一擦嚇一跳,她身上的皮膚當真是極好的,白皙細嫩,和她粗糙的手一點都不一樣。
「沒聲?」洛郎中躺在搖椅上,一直在等著屋子裡的聲音呢,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
陸寒看了他一眼:「她很堅強。」他垂下眸子,斂起眸中的心痛:她到底經歷了什麼,以前最怕疼的她,居然一聲不吭的熬過去了。
「你手,受傷了?」
洛郎中坐直了身子,視線落在他被咬的手臂上,道:「她的血裡帶毒,你去把藥渣拿來。」
陸寒將藥渣拿了過來,洛郎中用藥渣將他受傷的手臂,擦洗的乾乾淨淨的,又特意拿藥水清洗了一個傷口,將他的手臂包紮了起來,他盯著陸寒連眼睛都不眨的臉龐問:「不痛?」
「這一點痛,和她的相比,就是九牛一毛。」陸寒甚至很高興,這樣似乎也分擔了她一點痛苦吧??
安竹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了,她的全身上下,無力的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碾過,一丁點力氣都沒有。
「小竹,洛郎中說了,你這三天會全身無力,餓了吧?我煲了雞湯,還熱著呢。」
陸母端著雞湯,一點點的餵進她的嘴裡。
「娘,謝謝你。」安竹察覺到自己已經換了衣服,一身乾爽的,雞湯燉的濃香可口,在她病的時候,能這般照顧她,她很感激。
「謝什麼,當初我閃著腰了,你不也背我去醫館嗎?」陸母很細心,餵了一碗雞湯後,又餵了一碗粥,她道:「洛郎中說了,這幾天,儘量喝點稀飯什麼的,你要是餓了,鍋里還有雞湯,一直溫著呢。」
「我已經是吃飽了,雞湯燉的很香,很好喝,娘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安竹誇讚著。
陸母聽了更心疼了,哪怕在這個時候,安竹還是誇她的手藝,她笑著說:「就數你嘴甜。」
「對了,娘,先前是不是陸寒在照顧我,替我謝謝他。」安竹只記得陸寒一直陪著她,一直鼓勵著她。
「好好好,他跟著洛郎中去縣裡了,說是要拉東西。」陸母先前心中的小疙瘩沒有了,寒兒應該就是看她可憐。
安竹吃飽之後,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再次看到藥的時候,她遲疑了一刻,一仰頭就將藥給喝了下去,這次有了經驗,吐出來的黑血,直接用桶子裝了起來,不再像昨天那樣,吐了陸寒一身了。
再次見到陸寒,剛吃完藥,痛感一上來,她什麼也顧不上了,更顧不上尷尬。
她要堅持下去,她要熬過去,她想要活下去,只是,這也太痛了,她快堅持不下去了。
「小竹兒,你是最棒的。」
「加油,相信你一定可以堅持下去的。」
陸寒的聲音在她耳邊鼓勵著:「你不是還要開酒樓,掙很多銀子嗎?」
是啊,她已經開酒樓了,銀子馬上就滾滾來了,她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沒有做呢。
她不可以放棄。
……
「陸寒,謝謝你。」
安竹抬起頭,視線落在陸寒的身上,在這三天裡,每次喝完藥,陸寒都會抱著她,在她一次又一次快痛暈過去的時候,在她耳邊鼓勵著她。
「恭喜你,熬過來了,從今往後,你會平安健康,長命百歲。」陸寒低頭,她的眼睛裡,都帶著疲憊,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放下:「我讓娘給你擦身子,好好睡一覺。」
安竹真的是累了,她躺在床上繼續睡了起來。
「陸嫂子,這幾天怎麼不見小竹啊?」謝秀紅三天都沒見到安竹了,她不放心,特意抽了時間來陸家。
滷肉和豆腐絲的搭配很好賣,有些嫌棄豆腐絲是素,想買葷菜的人,就可以買滷肉了,嫌棄滷肉貴的,就可以買便宜的豆腐絲。
「小竹病了。」確定了解毒之後,陸母這才將事情說了出來。
「病了?」
謝秀紅忙走進屋,看到她住的後間,她眼眸一閃,待看到床榻上的安竹時,她更是驚道:「小竹,你怎麼瘦了一圈?」
「有嗎?」安竹摸了摸她的臉,還是肉嘟嘟的,她笑道:「田嬸,你怎麼來了?」
哪怕睡了一覺,此時的安竹,渾身也是軟綿綿的,洛郎中說,她身體虧空的厲害,要重新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