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爭執

  前朝末年,國弱民孱,風雨飄搖,海上也連年動盪,常有海倭洶湧而至,燒殺搶掠,無惡不作。ൠ😾 6❾ⓢђ𝔲𝓧.𝓒𝑜ᵐ 👤👮

  當時太祖皇帝乘勢而起,不到八年占據了半壁江山。待要一鼓作氣直搗黃龍,海倭竟是趁太祖皇帝無暇他顧之際,偷襲了沿海諸城,致使平民百姓死傷十數萬,流離失所者更是不計其數。

  太祖皇帝無法,只能暫緩北上,分出一部分兵力抗擊海倭。

  這一仗打了一年多,終於將海倭打回了老巢,但是太祖皇帝損失巨大,失去了北上的最好時機。後來更是耗費了整整十二年,才結束了前朝的暴政統治,一統江山建立了新朝。

  建朝初期,民生凋敝,家國孱弱,已經無力再抵抗海倭的進犯,太祖皇帝只好實行海禁,不給海倭一絲上岸的機會。

  直至如今,海禁令始終存在,海邊的漁民可以在近海捕魚,但嚴禁商船下海。不過總有一些膽大的商人違抗禁令,私自下海與周邊幾個島國往來貿易。

  背後有人還好,當地官府睜隻眼閉隻眼;若是沒有,一旦被抓到身家性命都要填進去,還會連累家人至親。

  這一次,大寶費了一番周折,搭上了一條有點背景的商船。如同所言,僅僅是商船長見識,就算想要幹什麼也來不及準備。

  「大哥,你別給我打馬虎眼,若是沒有那種想法,你冒如此大的風險出海做什麼!」秦笑笑不是那麼好騙的,她瞪著大寶氣得直磨牙:「這麼大的事,你一聲不吭就做了,萬一有個什麼事,這天高地遠的誰能知道?我看你就是作!」

  大寶知道妹妹是太擔心自己,繼續跟她說軟話:「妹妹,你也知道哥的性子,天生就不是個安分的,這不趁著年輕到處看看,以後老了就跑不動了,總不能留遺憾不是?」

  秦笑笑不是不理解,正是太理解才會愈發擔心:「大哥,你的事輪不到我這個妹妹來管,我也不想干涉你的事,只是我希望你要做冒險的事前,多為二叔二嬸想想,他們的年紀一天天上來了,你要是有個好歹,你讓他們怎麼辦?」

  提到日益年邁的爹娘,大寶辯無可辯,一時沉默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有些氣弱的說道:「不是還有你二哥和三寶麼,他們倆會好好孝順爹娘,不會讓爹娘晚年沒有著落。」

  秦笑笑一聽,差點背過氣去。她憤而起身,扭頭就走。

  「哎哎,你幹啥去?」大寶一把拉住她,不讓她走:「你是不是要去找我爹娘告狀?」

  秦笑笑氣得想揍他:「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幹嗎去了,你現在也別管我去幹啥。」

  見真把她惹毛了,大寶不敢再刺激她,討饒道:「好妹妹,你千萬別去告訴我爹娘,過兩天還有一批貨等著我去交接,這是大事兒耽誤不得。」

  秦笑笑哼道:「我就要告訴二叔二嬸,讓他們把你捆在家裡,讓你哪裡都去不得!」

  這當然是玩笑話,只是她也不敢放任大寶繼續冒險了,準備先把這件事告訴秦老爺子,讓秦老爺子想辦法打消大寶的念頭。

  「妹妹,哥錯了,哥知道錯了,你千萬別告訴我爹娘,他們要是知道了,以後我連青山村都出不去。」大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懊惱不該把出海的事說出來,他以為這丫頭會理解。

  秦笑笑看著他,不輕不重的問道:「那你敢對我保證,在禁海令解除之前不再出海嗎?」

  大寶張嘴就要保證,把她先糊弄過去,可是對上她仿佛能夠洞悉一切的眼睛,不自覺的咽下了糊弄的話,認真的問道:「妹妹,難道你不好奇大海的另一端嗎?」

  秦笑笑的心頭微微一動,說道:「大哥,嚮往外面廣闊的天地沒有錯。除了大海,你還有許多地方可去。」

  大寶嘆了口氣,神情有些恍惚:「妹妹,你不懂,大哥天南地北的走了大半年,看過的見過的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真正讓大哥嚮往的,還是那片一望無際的海。」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海上很危險,一個浪頭壓下來,船隻就有可能支離破碎,船上的人再也上不了岸回不了家;要是不巧遇到黑吃黑,不僅錢貨沒了,命也不一定能夠保住,可還是有很多人不要命的想要上去,我……也是。」

  秦笑笑搖了搖頭:「大哥,我能理解,但是我永遠不會這麼做。」

  她長於青山村,這裡有至親,有好友,有大黃,有咩咩,有大貓小貓……有太多她割捨不下的東西。外面的天地再有吸引力,她也做不到捨棄這一切,豁出性命出去闖蕩。

  同樣的,她不覺得大哥這樣的想法有錯,卻不希望他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眼下出海最大的危險不是上不了岸,而是被人揭發上報官府。

  若是朝中解除了海禁令,鼓勵商人出海貿易,她可能就不會阻止大哥了,興許還會一起出海看看大海的另一端是什麼模樣。

  想到這裡,秦笑笑對大寶說道:「大哥,你已經出海過了,比我更清楚究竟冒了多大的風險。在你下次要出海前,還是多想想二叔二嬸吧。」

  大寶聽罷,被鬍子遮住過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愧疚:「笑笑,我明白了。」

  秦笑笑點了點頭,重新坐了下來,沒有去隔壁二房「告狀」。

  大寶卻輕鬆不起來,顯然還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偷偷出海,跟隨他好不容易搭上的商船去跟那幾個海島上的人做買賣。

  兄妹倆沉默無言的坐了會兒,大寶就起身回家了。

  沒過多久,院門被推開了,林秋娘端著針線簸籮走了進來,隨口問道:「剛才在你二嬸家,我咋聽到你跟你大哥吵起來了?我看你大哥的臉色也不大好,你們是真的鬧彆扭了?」

  秦笑笑回過神來,假意抱怨道:「娘,你不知道大哥多可惡,一個勁兒的在我面前嫌棄鯉哥哥,你說我能不跟他吵麼?」

  大寶跟景珩不和,這是秦家人都知道的事。聽她這麼一說,林秋娘就信了,嘮叨道:「你大哥是關心你,你跟他吵吵啥。以後你在公主府受了委屈,還得你大哥給你出頭呢。」

  秦笑笑怕被嘮叨,趕緊說道:「娘,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就給大哥賠禮去。」

  「那倒不用,晚上娘燒幾道好菜,你把你大哥叫來吃飯。」林秋娘說道。

  秦笑笑應下來,表示到了飯點就去隔壁叫他。

  大寶趕著去接今年最後一批貨,等這批貨出手了他就不會再往外跑。畢竟都到冬月了,忙完了雪丫的婚事,年節也到了。

  因此他在家僅僅待了兩天就走了,估摸著要到臘月中旬才能趕回來。

  這短短一個半月的時間,不夠他南下出海,秦笑笑便沒有提醒什麼,也沒有跟任何人提起他出海的事。

  大寶走了沒兩天,景珩趁沐休的空閒帶著護國寺大師合過八字後的批言來到了秦家。

  這批言只有簡單的四個字:天作之合。

  秦家人對護國寺的大師還是很信服的,得知這四個字的批言,俱是歡喜不已,連秦山都安心了不少,覺得閨女應該不會嫁錯。

  不僅如此,大師還測算出兩個適合成婚的黃道吉日,一個是明年的三月十六,一個是九月初九。若是錯過了這兩個黃道吉日,那麼下一個黃道吉日三年後才會有。

  秦家人不可能等三年後的吉日,當即思索起三月十六和九月初九這兩個日子哪個更好。待他們確定了,護國公主再攜禮遣媒到秦家問期,其實就是走個過場。

  相比起別人家嫁女兒,三書六禮都由男方主導,到了秦家這裡,卻是和護國公主府換過來了,一切先看秦家人的意思。

  在旁人看來,是護國公主府給了秦家莫大的臉面。當然,秦老爺子等人心裡也極為熨帖就是了。

  婚期的事用不著秦笑笑摻和,她對護國寺大師「天作之合」的批言將信將疑,私下裡問景珩:「這是真的還是那大師為了討好殿下,故意這麼說的?」

  景珩聽著不順耳,反問道:「你不希望我倆八字相合?」

  秦笑笑察覺到他語氣不對,求生欲極強的辯解道:「怎麼可能,我巴不得他多說些好聽的,像什麼金玉良緣,男才女貌,天生一對啥的,免得別人覺得我配不上你。」

  景珩笑了,淺淺的酒窩像是盛滿了馥郁的佳釀:「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你了。」

  秦笑笑莫名覺得他的笑容有些蕩漾,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一時收不回眼看直愣了。

  「在想什麼?」見她呆呆的不吭聲,景珩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低聲問道。

  「沒、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的喜服在做沒有。」秦笑笑回過神來,不好意思說自己看他的臉看呆了,便扯了個藉口。

  景珩知道她沒有說實話,並沒有刨根問底:「還沒有,上次繡娘遞上來的繡樣不合適,我讓她們重新畫。」說罷,他也問道:「你在做喜服?」

  話音落下,不期然的想到那條翻白眼的魚,他嘴角彎了彎,忍的很是辛苦,想像不到花紋繁複的喜服會被她繡成什麼樣子。

  秦笑笑攤開兩隻爪子,無可奈何的說道:「這雙手這麼廢,你覺得能做出喜服嗎?」

  見她如此有自知之明,景珩安慰道:「沒事,我的喜服也不是我自己做。若是找不到合適的繡娘,這喜服就讓府里的繡娘一起做了。」

  秦笑笑只聽進了前面半句,忍不住發牢騷:「不知道誰定的規矩,明明是男女成親,女子的喜服要自己親手繡,你們男子卻不用。像我的喜服讓小姨來繡,還不能叫外人知道。」

  外人知道了,會被他們指指點點,說她懶惰不賢惠。最過分的是,萬一婚禮上發生不順的事或是婚後過的不好,還會有人把這不順的原因歸結到沒有親手繡喜服,想想都可笑。

  「別生氣,那些人只有繡技能拿得出手,才會這般詆毀比他們厲害的人。」景珩安撫著炸毛的未婚妻,讓她別在意外人的看法。

  「唔,有道理。要是做什麼都厲害,街上那些鋪子都要關門了。」秦笑笑也不是很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被他一安慰就停止了發牢騷。

  景珩揉了揉她的頭,問道:「你的喜服由你小姨來做,繡樣可曾選好了?」

  秦笑笑搖頭:「還沒呢,過兩天我再去小姨家選繡樣。」

  景珩提議道:「我們的喜服用同一個繡樣如何?」

  秦笑笑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錯,連連點頭:「好呀,到時候我去小姨家選我的繡樣,你選好你的繡樣,咱倆再一起對比一下,誰的繡樣好就按照誰的繡。」

  景珩應允:「好。」

  這繡樣,他要自己畫。

  兩人又聊了會兒繡樣的事,就聊起了別的。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大寶的絡腮鬍子。

  秦笑笑盯著景珩的臉看了好一會兒,不放心的問道:「你只比大哥小兩歲,過兩年該不會像大哥一樣吧?」

  景珩想不出自己長絡腮鬍子是什麼樣,但是他也不喜歡臉龐被鬍鬚遮住的感覺,於是他肯定的說道:「不會,能長出這種鬍鬚的人不多。」

  秦笑笑一聽,好奇的說道:「那你會留什麼樣的鬍鬚?」說罷,她瞅著他俊俏的臉,無比期待的說道:「這麼好看的臉,還是別留鬍鬚了。」

  景珩無語:「不留鬍鬚,旁人會以為你嫁了個公公。」

  秦笑笑噗嗤一聲笑了,繼而饒有興趣的問道:「說來也奇怪,為什麼公公去勢就不長鬍鬚呢?似乎還顯年輕。」

  「閉嘴。」景珩額角突突,板著臉呵斥道:「這不是你該問的。」

  秦笑笑壓根不怕他,又蹦出一個讓他無法招架的問題:「鯉哥哥,宮裡有那麼多公公,他們去勢是不是和豬去勢一個道理?」

  其實她連豬去勢也沒弄明白,只知道閹豬匠在豬的腹部切個小口子,從裡面掏出一個肉團團丟掉,整天亂拱的豬就會老實下來,每天要做的就是吃吃睡睡,蹭蹭蹭的長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