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她生我娶,她死我隨(二更)

  皇太后姓景,年輕的時候脾氣十分火爆,據說與先帝大婚之初,曾數次將還是皇子的先帝攆出寢殿。🍧♣ ❻➈ŜⒽ𝕦𝐗.𝒸σ𝓶 ♠😺先帝哪受得了這份氣,大半夜跑到皇宮跟自己的父皇訴苦,鬧著要休妻。

  結果妻沒有休成,當年就被逼著讓景太后懷上了元和帝。如今她早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就更不用壓抑自己的本性了。

  「母后,您聽朕解釋……」元和帝的腦仁兒突突的疼,試圖讓母后理解自己的苦衷。

  「不聽,哀家不聽!哀家現在才知道,你讓鯉兒在這裡跪了整整一個月!」景太后打斷元和帝的話,攙著因跪的太久而腿腳僵硬的外孫往外走:「鯉兒,跟外孫母回宮,有何委屈你告訴外祖母,外祖母給你做主!」

  她不想帶外孫找兒子討公道了,回頭問明了緣由,直接來找兒子算帳。

  「外祖母,此番是孫兒有事相求於皇舅舅,並非皇舅舅有意懲罰孫兒。」

  景珩輕輕拂開景太后的手,冷峻的臉上帶著幾分暖意:「外祖母,您的身子剛好,不能再受涼,不如讓母親先陪您回宮,稍後孫兒再去看您。」

  護國公主也勸道:「母后,太醫叮囑過讓您萬萬不可生怒,您就先隨兒臣回宮,他們舅甥間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

  景太后對母子倆的勸說置之不理,再次怒視元和帝:「鯉兒一向乖巧懂事,從來不提過分的要求,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事求到你這個舅舅頭上,你竟然讓他跪了一個月還不答應,這世間有你這樣當舅舅的?」

  元和帝無奈道:「母后,您有所不知,實在是、實在是阿鯉太胡鬧了,朕不可能答應他的請求。」

  說罷,他隱晦的看了眼護國公主,以為是她驚動了景太后。

  護國公主搖頭苦笑? 母后大病初癒,她哪敢讓母后為阿鯉的事勞神。只是宮中人多眼雜,難免有奴才口風不緊? 把阿鯉每日放衙後跪求皇兄賜婚的事傳到了母后耳中。

  今晚她是被母后宣召進宮? 哪知母后什麼都沒問? 直接帶著她來皇兄這裡找阿鯉,還要為阿鯉撐腰。

  元和帝見狀,心氣順了些? 低聲哄皇太后:「母后? 外面寒涼,我們去殿裡說,若是您認為朕該答應阿鯉的請求? 朕絕無二話。」

  景太后覺得這話還算順耳? 看了外孫一眼勉強點了點頭:「好? 哀家倒要看看你要說什麼。」

  說罷? 她滿臉慈愛的握住景珩的手? 牽著他慢慢上台階:「阿鯉放心? 有外祖母在這兒,你舅舅不敢欺負你。」

  元和帝哭笑不得,無緣無故的,他這個舅舅怎會欺負自己的外甥。只是想到這外甥糟心的請求,著實把他氣得夠嗆? 恨不得請祖宗家法狠狠地教訓他。

  心裡如此想著? 趁皇太后不注意? 他對大總管使了個眼色。

  大總管明了? 連忙招來乾兒子,囑咐他親自跑一趟御膳房,讓御膳房趕緊上一些公子愛吃的。

  到了這個時辰? 闔宮上下,也只有這位主兒沒有用膳食了。

  大總管極有眼色,率領內侍宮女們侍奉好幾位主子,就揮手讓他們退出去了,自己親自守在門口,務必不讓殿內有一絲風聲傳到外面。

  「阿鯉,告訴外祖母,你為何事跪求你皇舅舅?」景太后不錯眼的看著跟自己一個姓的外孫,眼裡的慈愛與尋常人家的外祖母毫無區別。

  剛剛在內侍的按揉下,景珩的腿腳已經恢復了靈便。聽得景太后的話,他起身撩開下擺直直的跪在她面前:「外祖母,孫兒戀慕一位平民女子,欲娶她為妻。」

  一聽大齡未婚的外孫竟然有了心儀的姑娘,景太后先是一喜,待意識到這姑娘出身寒微,臉上的喜意淡了幾分。

  正待細細詢問,就聽兒子冷哼道:「平民女子便罷了,他不僅要給這女子的爹娘養老,以後生養的子女還要隨母姓,這與入贅有何區別?母后,如此荒唐之事,朕豈能答應!」

  這下景太后的神情變得極為嚴肅,盯著膝下的外孫問道:「你皇舅舅說的可都是真的?」

  景珩低首道:「皇舅舅所言,句句屬實。」

  「糊塗!」景太后一掌拍在茶桌上,眼底怒意翻騰:「你貴為護國公主之子,身份尊榮,竟為一個狐媚女子所惑,不惜入贅寒門,你可是要把你母親的顏面,天家的顏面踩在腳底下?」

  「孫兒不敢,懇請外祖母息怒。」景珩深深一跪,不卑不亢道:「並非笑笑媚惑孫兒,是孫兒情難自抑強迫她接受孫兒的心意。」

  景太后直接氣笑了:「你倒是護著她,為此不惜自污,這不是狐媚子又是什麼?」

  說罷,她看向一直沒說話的護國公主,問道:「笑笑這名字倒是有幾分耳熟,似乎聽你提起過。」

  護國公主看了兒子一眼,淡淡道:「是阿鯉幼時尋到的玩伴,一個很不錯的孩子,早前兒臣與母后提過一嘴,這幾年您愛吃的蜜棗便是她家種植的,叔叔是當年連中六元的秦通判。」

  至於秦笑笑還是秦淮親生女兒這件事,她就沒有拿出來說了。到底沒有認祖歸宗,說與不說都不會改變景太后對秦笑笑出身平民之家的認知。

  「原來是她啊。」景太后有些印象,怒容稍解:「既然你說她是個好孩子,想來不會差到哪去。只是她出身寒微,做個玩伴倒是無妨,要入公主府,給個妾侍的名分盡夠了。」

  還跪在地上的景珩皺了皺眉,強調道:「外祖母,孫兒不會讓笑笑為妾,只會明媒正娶讓她做孫兒的妻子。」

  景太后一聽,剛剛緩和的面色再次冷了下來:「此事哀家絕不答應,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景珩看著景太后,神情意外的平靜:「外祖母,只因笑笑出身寒微,您才不願答應嗎?」

  景太后冷笑道:「除此之外,她竟然妄想與你生養的孩子隨她姓,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你娶了她便是公主府的大不幸!」

  景珩聽罷,竟是笑了:「外祖母,孫兒是護國公主之子,亦是罪臣之後,當年幸得外祖母和皇舅舅憐惜,方改章姓景得以保全今日尊榮。真計較起來,孫兒這半清不白的出身,倒是配不上笑笑。」

  此言一出,滿室靜寂,皇太后和元和帝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望向景珩的目光卻溢滿了痛惜。

  景珩繼續說道:「外祖母,孫兒與笑笑自相識到相知直至生情,無關身份和地位,若是您覺得孫兒娶了笑笑有辱門楣,孫兒願……」

  不等他說完,護國公主急聲喝道:「阿鯉,住口!」

  景珩看著焦灼的母親,張了張嘴到底不忍心讓她難過,沒有將後面半句話說出來。

  即便如此,景太后和元和帝也猜到他想說什麼,一時間又驚又怒,不明白那個平民之女到底有何特別之處,竟然將外孫(外甥)蠱惑到甘願改回章姓。

  護國公主閉了閉眼,起身走到景珩身側,緩緩跪在了皇太后面前:「母后,兒臣只有阿鯉這一個孩子,不求他多麼出息,惟願他平安喜樂。既然他喜歡笑笑,非笑笑不娶,兒臣厚顏,求母后成全。」

  「端華,你糊塗!」景太后失望的看著女兒,不明白她為何會答應:「那女子的出身哀家姑且不計,可是讓鯉兒的骨肉隨她姓委實荒唐,哀家絕不答應!」

  護國公主勸道:「笑笑的爹娘就她一個孩子,本是要留家招贅的,是您外孫攪和了人家的計劃,賠個孩子隨笑笑的姓氏理所應當,又不是只有這一個孩子。」

  說到這裡,見母后怒意更甚,她繼續道:「兒臣是拿阿鯉沒有辦法了,您若是能打消他執意娶笑笑為妻的念頭,讓他不要去禍害人家,兒臣也感激您。」

  這話就有些耍無賴了,你個當娘的都不管,一股腦的把難題丟給自己年紀一大把的老娘,這像話嗎?

  景太后都氣得無語了,乾脆不搭理糟心的女兒,轉頭看向兒子,用眼神問他怎麼辦。

  元和帝睨了外甥一眼,語氣流露出濃濃的殺意:「一介民女,竟妄圖折辱天家,死不足惜!」

  景珩臉色不變,直視元和帝:「她生,我娶;她死,我隨。」

  景太后臉色大變,再不能保持鎮定,上前就是一掌拍打在外孫的肩上:「哀家倒不知你還是個痴情種子,連這等誅心的話也敢出,你存心要氣死哀家是不是?」

  景珩承受著外祖母的怒火,一雙手卻不自覺的護在她的周身,防止她激動之下站立不穩:「若不是孫兒強求,笑笑早已聽從爹娘的安排招夫育子,繼續過她平淡安寧的生活;若因孫兒的緣故,給她招致殺身大禍,便是孫兒的罪過,賠她一條命理所應該。」

  「你、你還敢說!」景太后受不得氣,這會兒腦子暈的厲害,身子開始搖搖晃晃:「仗著哀家疼你,你便故意說這些話逼哀家點頭是不是?」

  「外祖母!」景珩急忙起身,將搖搖欲墜的景太后扶住:「外祖母息怒,孫兒不說了。」

  「母后!」護國公主和元和帝也急忙上前,三人一起小心翼翼的將景太后扶到椅子上坐下。

  在三人的勸慰下,過了好一會兒景太后胸口堵著的一團氣才散開了,臉色也漸漸恢復了正常。

  看著自己疼惜多年的外孫,惱怒之餘卻是不願真的逼他做傻事。心裡有了計較,她漸漸冷靜下來,對元和帝說道:「宣她進宮。」

  元和帝一聽,就知道母后心軟了。他瞥了眼面露希冀的外甥,深感糟心:「母后,這事兒得悄悄的來,不如讓皇妹帶她過來。」

  景太后看都不看他們母子,只道:「命你的心腹去接,不必藏著掖著,也不許他們倆跟她接觸。」

  元和帝嘴角抽抽,都讓他派心腹去接,這還不是藏著掖著?想到母后的打算,他心累無比,卻只能應聲:「朕稍後派人去接,明日母后便能見到了。」

  景太后點點頭,臉上漸漸顯露出了幾分疲憊。她看了眼糟心的外孫和女兒,冷著臉說道:「隨哀家回宮!」

  母子倆對視一眼,傳遞著今晚回不了公主府的信息,便轉身向元和帝行禮告退,一左一右的攙扶著景太后離開了。

  看著娘仨的背影,元和帝揉了揉額角,莫名覺得額頭上的皺紋又深了。他暗暗嘆了口氣,對殿門外的大總管喊道:「小佟子。」

  天氣越冷,秦笑笑就越喜歡賴被窩。只是多數時候她不能如願,總有那麼一兩隻黑野狸閒來無事摸黑溜下山來找她。

  若是天邊亮了她還沒有起床,那鋒利的爪子就會撓窗,發出嗷嗷的叫聲,非要把她鬧起來不可。

  這天,天邊的啟明星亮的驚人,秦笑笑半睡半醒間的聽見了敲門的聲音。

  她以為又是黑野狸來鬧了,裹著被子翻了個身,嘴裡嘟囔道:「別鬧,讓我再睡會兒,等太陽出來了,我帶你們去釣魚。」

  往常她這麼一說,黑野狸們多少給點面子,停一下再繼續鬧,這一次卻不管用,敲門聲非但沒有停歇,還越來越急促。

  這下不僅秦笑笑徹底醒來了,隔壁屋裡的秦山暴躁的嚷嚷道:「誰啊,大早上的擾人清夢!」

  「管他是誰,這個點敲門定是有急事,你快去看看吧。」林秋娘催促道,自己也坐起身將架子上的衣服拿下來一一穿上。

  待兩口子穿好衣裳趿拉著鞋子走到屋檐下,就發現閨女已經走到了門口將院門打開了。透過朦朧昏暗的光線,他們看到門口站著三個人,閨女正與他們說著什麼。

  不等他們走近,秦笑笑就領著這三個人進來了,低聲說道:「爹,娘,這三位來自京城,奉聖上之命宣我入宮。」

  「啥?」秦山和林秋娘傻眼了,腦子裡一片嗡嗡聲:聖上宣他們閨女入宮?難道聖上不同意,要把閨女叫去責罰她?

  兩口子也不是頂不起事的人,心裡糟亂了一下就找回了理智。再細看三人的相貌,發現其中一個還是老熟人,心裡略微安穩了些。

  擔心丈夫笨嘴拙舌說錯話,林秋娘連忙招呼道:「三位大人辛苦了,快進屋坐會兒喝杯熱茶,民婦做些飯食給三位大人墊墊。」

  三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嗓音略尖的人說道:「趕了一夜的路,總要歇歇才有力氣趕回宮,不如領了林娘子的一番好意。」

  說話之人是內侍省的太監,也是大總管的義子,朝中大臣們見了多半稱他一聲「安公公」。

  他每年會到秦家驗收大棗兒,一來二去就跟秦家熟悉了,幾乎每次過來都會給秦笑笑帶一些京城盛行的小玩意。

  另外兩人是宮裡的侍衛,元和帝主要是命他們來宣秦笑笑入宮。因為安公公知道秦家在哪兒,因此由安公公領路和這兩個人連夜趕到了青山村。

  兩人侍衛見天色尚早,一會兒騎快馬回宮不會誤了時辰,便朝著林秋娘拱了拱手:「有勞。」

  林秋娘連連擺手,暗暗拉了秦笑笑一把,示意她隨自己進灶屋,留下秦山招待安公公三人。

  此時秦老爺子和苗老太也起來了,知曉了安公公三人的來意,老兩口心裡划過絲絲不安。待上了茶水,氣氛漸漸融洽,老爺子忍不住朝著安公公打了個眼色。

  安公公來之前就得過景珩的叮囑,雖然不能對秦老爺子透露太多,但是安一安老人家的心還是可以的:「太后她老人家聽說笑笑姑娘可愛討喜,便召笑笑姑娘到跟前說說話,老爺子不必擔心。」

  太后?秦老爺子心下一驚,兩個孩子的事連太后都驚動了?

  想到太后是景珩的外祖母,他又不覺得意外了,沉吟片刻後委婉的說道:「笑笑在鄉野間長大,就怕她淘氣無狀驚擾了貴人。」

  安公公聽音知意,笑道:「太后仁慈,不會計較小節。況且公子是她老人家最疼愛的外孫,看在公子的份上,她老人家也不會太過為難笑笑姑娘。」

  秦老爺子心裡有數了,暗暗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真切了許多。

  只要天家不是刻意刁難笑笑,甚至是為了維護所謂的顏面對笑笑不利,這樁親事成便成,不成也沒啥大不了,又不是自家賣女求榮,腆著臉也要嫁。

  灶屋裡,林秋娘也是如此叮囑秦笑笑:「你也知道,這樁婚事成不成全看景公子,咱們便是強求也無用。等你到了太后跟前,她問啥你就說啥,不方便說的掂量清楚了再說,別讓人抓到把柄找你茬就行。」

  秦笑笑暗道天家要收拾你,你呼吸都是錯的,哪管你有沒有把柄。怕嚇到娘親,她沒有說出來,只順從的點了點頭:「娘,我有分寸,不會置自己於險地。」

  林秋娘眉頭皺起,憂心忡忡道:「你一個小姑娘面對太后娘娘這樣得人物,娘這心裡總覺得不安寧,要是景公子在場就好了。」

  秦笑笑安慰道:「娘,沒事的,大不了我和鯉哥哥一拍兩散,讓天家沒理由找茬。」

  聽著閨女沒心沒肺的話,不知怎麼的,林秋娘突然有些同情景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