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露出不忍之色不敢再看,亦有許多人膽顫心驚後怕得背後汗濕一片。
可是,沒有一個人敢求情的。
那兩婆子各被兩名健壯家丁拖死狗似的拖到了長凳上按著躺下,清脆的板子聲毫不留情的響起。
鴉雀無聲,人人斂聲屏息,只有那板子打在身上的聲響空蕩蕩的迴響著。
那一下一下,打在兩個婆子身上,何嘗不是打在眾人的心上。
那兩婆子早已沒了力氣慘叫,那一下一下含糊壓抑的呻吟聽起來卻更加滲人些。
人群中忽然響起「咕咚!」一聲,原來是一名小丫頭看見了那兩婆子身上滲出的鮮紅血漬,唬得肝膽俱裂一下子受不住軟倒在地上。
饒是如此,周圍眾人也只瞟了她一眼並不敢輕易動作,更沒有誰敢大呼小叫。而那板子聲依然一下一下照著之前的節奏響著,直到結束。
此時,那兩名婆子早已昏死了過去,下半截鮮血淋漓,頭髮因為汗水****了大片,腦袋掉垂著,仿佛一具破敗的布偶。
錢管家命人探過鼻息知道還有氣,便淡淡道:「拖下去,人醒了叫人牙子弄走。」
眾人臉色又是一變,手心一片冰涼。
這兩個婆子,死定了!
眾人此時方才恍然想起,這兒是將軍府,李將軍殺伐決斷,那是青年一代中的翹楚,他看上的夫人,豈能是個軟弱無能、任人拿捏的?
先前只見將軍與夫人恩愛,亦從不見他兩個發什麼脾氣,便自然而然的造成一種他們脾氣極好、寬容和氣的印象。
誰知,這一次終於是發作起來了!
「你們都看見了,」錢管家冷冷的道:「主子寬厚,你們一個個的就放肆了,忘了自個的身份!夫人有話交待,做好你們該做的事兒,府上自不會虧待了你們,再有挑三唆四、起壞心眼的,這兩個婆子就是榜樣!有誰不信的,只管試試!」
眾人噤若寒蟬,情不自禁的都低下了頭去。
錢管家冷冰冰的目光掃視一圈,又道:「夫人還說了,這次的事情嘴碎的必定不止是這兩個婆子,只是她們倒霉,剛好撞上了!其他的那些人,夫人這一次就不追究了,這是夫人仁慈,別以為查不出來!管好你們的嘴巴!」
許多人暗暗鬆了口氣,這才發覺渾身幾乎都被抽乾了力氣。
無論如何,這一回總算是逃過一劫了,下次——
什麼下次!再也沒有下次了!沒有誰再敢存著下次的心。
夫人既說出了那等話,必定不是哄著人玩。
「可都記住了?」錢管家高聲喝道。
眾人忙應了一聲。
錢管家便哼道:「記住了就好!其他的我也不多說了!都散了吧,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眾人答應著,規規矩矩四下散去。
與聚集來的時候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不同,除了輕輕的腳步聲,沒有任何別的聲響。
錢管家又命兩個小廝提了水來將地上滴落的血漬清洗乾淨,自己便往內院去向連芳洲回稟。
連芳洲聽完點點頭,道:「處置了就好。如今老爺不在府上,你還得多用點心,上上下下照看周全了。」
錢管家答應一聲,又問可還有別事?並無別事方才躬身退下。
春杏和碧桃是知道連家家底的,聽到這些議論尤其憤憤不平。
春杏便忍不住道:「夫人為何不將事實告訴眾人呢!這些人如此污衊人,真是太可惡了!」
碧桃也哼了一聲冷笑道:「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不就是瞧不起咱們都是鄉下來的嗎!想當然的便覺得夫人娘家窮!呸,倘若知道夫人娘家的家底,管教他們眼珠子也要瞪下來!」
春杏也說是,又道:「如此也省些事,省得這些風言風語著實叫人聽了生氣!」
連芳洲嘲諷一笑,淡淡道:「你們說的雖然有理,但我為何要跟一群奴才解釋?他們配嗎!膽敢妄議主子,就是他們活該受罰!我若急巴巴的向他們解釋,成什麼樣子?倒叫他們看輕了!況且也未必信呢!」
一席話說得春杏、碧桃啞口無言。
半響春杏嘆道:「奴婢受教了,到底是夫人,奴婢們拍馬也不及的!」
丁香聽到了動靜,又回去向琴姑娘學舌:「動了好大的氣呢!叫了闔府上下的人全去觀刑,一頓耳光嘴巴都打腫了話也說不出來,那板子下去又快又狠,把人打得昏死了過去也不少了一下!說要潑了涼水醒了便送出去呢,這是活生生的要把人給逼死!肚子裡還懷著呢,也不說積德!」
琴姑娘聽得也不由有幾分心驚膽顫,手心發涼。
她下意識的便想,倘若自己是當家主母,遇上這種事情會怎樣做?
無論如何都不會像她那樣的下狠手。
不過幾句閒話,便是再不該也不致死,打幾下子再罰兩三個月月錢也就是了,何苦非要把人往絕路上逼?
這是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嗎?
沒想到她骨子裡竟是如此狠毒之人,也不知賦哥哥知道不知道。
一定不知道!
賦哥哥在的時候,她倒慣會裝,便是在自己面前,也沒說過幾句重話哪怕她恨自己恨得要死;賦哥哥一不在,她就立刻翻臉,完全另是一番模樣了……
琴姑娘突然有種心驚肉跳的不安。
偏偏這時候丁香又在她面前擔憂的道:「姑娘,沒想到這連夫人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對兩個素來無冤無仇不過說了幾句閒話的婆子尚且下得了這樣的辣手,姑娘與她的過節那可是明晃晃的,她心裡豈有不記恨?平日裡什麼都看不出來,這說翻臉就翻臉!誰知道她什麼時候會不會對姑娘如何?將來將軍少不得還要出戰的,奴婢真的很擔心的,將軍這一走,這府中上下誰不聽她的?她要想做什麼,那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到時候,姑娘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只怕等將軍回來,還有沒有姑娘這個人也說不準呢!啊,奴婢失言,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丁香說著輕輕打著自己的嘴巴,呸呸啐聲不斷。
琴姑娘的臉色卻是越來越白,呆呆的愣在那裡,眼珠子也直了。
丁香這番話,與她心中所想不謀而合!
甚至比她心中所想還要直白而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