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廣元帝兩個假裝鬧不和的事情,長春宮中只有和姑姑、寧兒、鮮兒三個人知道,余者全都瞞在鼓裡。
和姑姑三人便不得不加入假裝的行列,與眾人一樣苦勸貴妃娘娘不要使小性子了。
一曲既罷,廣元帝不由撫掌叫好,笑贊道:「聽了愛妃這琴聲,朕心情也變好了許多!也只有愛妃才彈得出朕聽著這麼順耳的琴聲!」
「皇上若是喜歡,往後皇上心情不好時,臣妾便為皇上奏上一曲,好不好?」涵妃微微一笑,柔聲說道。眼波流轉,竟是說不出的嫵媚多情,含情脈脈,跟她一向來的行事風格大為不同。
廣元帝不由心頭一跳一愣,暗道:這是什麼狀況?這女人難不成瘋了?她瘋不要緊,只是如此一來朕這戲就難做了,回頭清兒知道了就該真同朕使性子了……再說,朕可不願意親近這女人……
或許是廣元帝那錯愕的神情表現得有點兒太明顯了,涵妃一時訕訕,面上火辣辣的暈紅起來,不滿嬌嗔:「皇上!」
她的心緊張得突突直跳,她也不知道她怎麼就突然間這般做了。
也許,是被他那話給刺激的吧?他說,她太謙虛了,其實那不是明擺著說她太矜持端莊了嗎?
那她,何妨大膽一回……
「呵呵!」廣元帝一笑,只得道:「好,那自然是好!」
「這可是皇上說的,到時不能厭煩了臣妾!」涵妃只覺一顆心飄飄忽忽的起來,有點兒興奮,又有點兒迷亂,竟大著膽子挨著廣元帝坐下,身子軟軟的往他身上靠了靠,眸光痴迷而柔媚,含笑柔聲道:「皇上聽了琴,是不是該賞臣妾啦?臣妾厚顏,向皇上討賞!」
廣元帝心中慘呼「玩過火了!」,氣急敗壞在心裡直罵「****!」,偏還不能推開她,還得做出並不反感她的行為的神情,糾結得想要拔腿就跑!
「賞,當然要賞!」廣元帝忍著那種自心裡升起、正向四肢滿滿延伸的毛毛的感覺,笑得溫和「寵溺」。「不知愛妃想要什麼?」
做戲,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臣妾要什麼,皇上都會給嗎?」涵妃今兒仿佛變了個人似的,美眸盈盈沒有直說,仿佛說瘋話上癮了似的。
廣元帝氣急敗壞得要抓狂,面上的笑意更歡了,點頭笑道:「愛妃想要什麼,朕但凡有,如何不給?須知愛妃素來賢良淑德,溫柔體貼,還從來沒有跟朕提過什麼要求呢!」
他這是在變相的提醒她:別失了你的「本色」!
然而此時的涵妃哪裡還想得到別的?滿心滿意脹滿著滿滿的歡喜,甚至暗暗在想:原來他不是不喜歡她,而是,她喜歡他的方式不對……
涵妃的眸子亮亮的,雙頰暈紅醉人,嫣然一笑,吃吃笑道:「臣妾要皇上今晚留宿景和宮!皇上,臣妾只是想請皇上留在這兒歇息而已!」
「……」廣元帝心裡苦水蔓延,已經漫到嗓子眼來了!
在這兒留宿?開什麼玩笑!在這兒留宿了他還怎麼去爬長春宮的牆?
而且,他不想讓清兒難過。哪怕是做戲,若他在景和宮留宿,清兒必定也會難過的。
可是,理由呢?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她的要求又不過分。
「皇上!」涵妃目光幽幽,輕輕一嘆,似嗔似怨。
廣元帝心裡飛快的權衡糾結一番,罷了,總不能前功盡棄!先答應下來再說吧!
便點點頭,笑道:「好!朕今晚就留下陪愛妃,愛妃這下可滿意了吧?」
涵妃俏臉生輝,容光煥發,柔柔的笑道:「嗯,臣妾……謝皇上恩典!」
涵妃這下子是真的暈乎乎了,原來皇上喜歡的是這般!從前自己真的是太傻了!以至於錯失了許多機會……
如果廣元帝知曉涵妃此時心中所想以及從中悟到的道理、並且打算今後照著做的話,一定會鬱悶得吐血!
然而,涵妃的信心立刻就遭到了毀滅性的的打擊,只剩下一片冰涼冷意!
和姑姑不顧銀屏等人的阻攔直奔了進來,匆匆行禮,一邊急道:「皇上!貴妃娘娘忽然有些不適,皇上您能不能——」
和姑姑還沒說完,正苦於無法脫身的廣元帝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
霍然起身打斷忙問:「貴妃她怎麼了?要不要緊?朕這就去看看!」說畢向涵妃點點頭,甚至連話都來不及多說一句,與和姑姑兩個急匆匆的便走了。
「皇上!皇上!」涵妃心裡突然感到極度的驚慌,就好像在失去了什麼,徹底的失去了!
她不由追了幾步呼喚著,然而廣元帝哪裡還聽得見,早已除了大殿了!
涵妃臉色猛然煞白,渾身被抽乾了所有力氣似的跌坐在地上。
淚水,無聲無息的從眼中湧上來,無聲無息的順著白玉般的臉頰流下。
她沒有理會,只是木雕泥塑般怔怔的坐在那裡,睜大眼睛,直而空洞的望著前方。
清貴妃!清貴妃!呵呵!
多麼諷刺!
她以為她找到了與他相處之道,她以為只要她轉變待他的方式,總有一天會取代清貴妃在他心中的位置!
原來,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清貴妃可以肆無忌憚的撒嬌、任性,旁人學,也是學不來的!因為在他的心中,清貴妃跟別人根本就不同,比如她!
只是,為什麼,要在她剛剛生出希望的時候給了她如此慘重的打擊?叫她如何受得了!
涵妃突然痛苦的呻吟一聲,蒼白的手緊緊的捂在心臟的位置。那裡,好痛,痛得撕心裂肺,痛得絕望!
她不會再抱有任何幻想了!絕對不會了!
走出景和宮,廣元帝長長的舒了口氣,神色也輕鬆下來。
雖然猜到和姑姑說的是藉口,他心裡依然忍不住緊張,示意和姑姑跟緊了他,輕輕問道:「貴妃無事吧?」
和姑姑眼中閃過笑意,微笑著輕輕回答道:「皇上放心,娘娘很好!」
「嗯,那就好!」廣元帝點點頭,心頭徹底放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