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有人進來,吵吵嚷嚷一番又出去了,說些什麼她卻聽得不甚清楚,只隱約聽出大意是在討價還價!
她不由暗暗苦笑:她成了貨物了呢!也不知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還沒有等她徹底的緩過神來,木箱子又被人抬了起來,「嘭!」的一聲沉悶的震響又被扔上了馬車,吱嘎吱嘎的響動著,馬車又開動了。
連芳洲簡直欲哭無淚!
按行程估算,早已經離開南海城了,這些人也不讓人休息休息,也不給一口飯吃、一口水喝,是要活活把人折騰死嗎!
好在這一路似乎十分平坦,除了時不時輕微的震動,並沒有顛簸的感覺。
大約行了有一個多時辰,馬車又停了下來,木箱子被人抬著,走了不短的一段路,然後被放下,便陷入一片異常的安靜中。
伸手不見五指,連芳洲什麼也沒法兒判斷,不安的感覺卻從心底生出,慢慢升騰,令她沒來由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不知什麼時候,神思怔怔、飄飄悠悠的連芳洲突然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震動震得嚇了一大跳,好容易回神,細細凝神,她不由心頭大震:如果她所料不錯的話,這是在船上!
這麼久她才感覺得到船的顛簸,說明這絕對是一艘極大的船!
再聯想到南海郡的地域特點,連芳洲的心更是猛的一縮,若不是口中被塞著布團她就要驚呼出聲來了:該死的這極有可能是一艘出洋的大海船!這是要把她弄到哪兒去!
連芳洲的心噗噗劇跳著,冷汗涔涔,在這交通不便的時代,出海出洋意味著什麼她很清楚!意味著,極有可能她這輩子也回不到大周、這輩子也見不到丈夫兒子了!
如果是在大周境內,她相信李賦遲早會找到她,可是如果出了洋,他縱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如何?
反過來對她來說,也是一樣!
連芳洲眼眶一熱差點落下淚來!
不!她不能認命!努力使自己打起精神來,連芳洲在黑暗中用力瞪大了眼睛,還沒到絕望的時候,她不可以放棄的!就算為了她的阿簡、她的旭兒,她也不能夠放棄!
一陣細微的響動傳來,連芳洲吃了一驚,忙斂神屏息,豎起耳朵傾聽。
在這無邊寂寂的船艙中,稍微一點兒響動便引起回聲,聽起來也格外的清晰。
那是人的腳步聲,漸漸的,越來越近,似乎正朝著她所在的方向二來。連芳洲的心驟然劇跳起來,慌忙閉上眼睛,全身繃緊,一動也不敢動。
「咔擦!」一聲輕微的響動,有人打開了木箱的銅鎖,連芳洲強迫自己放鬆,仿佛依然陷入沉沉昏睡之中。
箱子被打開,身子一輕,被人抱了起來,又輕輕的放在地上。
連芳洲心中又氣又急又怒:莫非是哪個混蛋見色起意,這,這就——
偏生她手腳被束縛,根本沒法兒反抗。
口中一松,布團被人拔了出來,背後的繩索不一會兒也被人窸窸窣窣的解開,酸麻的身體和手臂一下子輕鬆不少。
連芳洲心中暗喜,心道這人總算還不是個急色鬼!
很好!只要解開了束縛,她就有了周旋的本錢。
該死的!
連芳洲還沒有從解除束縛的喜悅中調整過來,就感覺有一雙手在自己的小腿上揉啊揉的,她一時氣急怒攻心直衝腦門,不知哪裡來的力量凝聚在腿上,狠狠一腳朝那人踹去,罵道:「登徒子!」
如願以償聽到一聲疼痛難耐的悶哼,連芳洲精神大振,一個翻身迅猛起來,毫不猶豫便朝那人撲了過去,死死掐著他的脖子。
連芳洲目光移在一邊不敢去看那人,更不敢去想她這麼死死掐著他的脖子會有什麼後果。
她怕她一看、一想就會失去繼續下去的勇氣。畢竟,這可是殺人……
親手殺人……
她何嘗幹過這種事?
那人拼命的喘息唔唔有聲掙紮起來,一隻手顫抖著,努力的抬起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口搖了搖,那樣的力道和動作所表現出來的,絕不是惡意。
連芳洲一怔,手上下意識微松,挪回目光朝那人臉上看去,呆了呆,不由「啊!」了一聲忙不迭放手向後倒退傾身,差一點就跌倒在地。
繼而,心中湧起狂喜!
那人揉著喉嚨低頭狂咳起來,地上滾著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在淡淡的光暈下,他的臉色漲得通紅,很是難看。
連芳洲忙爬到他的身邊,手足無措、張惶著手急道:「怎麼會是你?我,我——你還好嗎?要不要緊?」
男子大大的咳了一聲,長長舒了口氣,偏頭沖她一笑,如春風拂柳暖陽化雪,他幽幽笑嘆道:「咱們那麼久沒見面了,我原本想著,這一見怎麼著也是欣喜若狂吧?誰知這條小命差點兒扔你手裡了!」
連芳洲叫他說的「噗嗤」一笑,想起方才作為又不覺臉上一熱,訕訕的不好意思,弱弱的陪笑道:「我,我哪裡想得到會是你?還當是——唉!」
男子凝著她,唇角輕翹,溫柔的目光中多了幾絲幽怨,不滿道:「你也看一看,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連芳洲苦笑,心道我哪裡敢看?萬一來的是惡人,見我沒昏迷只怕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弄暈了!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連芳洲忙一笑,道:「你——現在好些了沒?」
呃,這個,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自己知道,況且人陷入絕境潛力激發,那力氣就更加——
哎,真是越說她越覺沒臉面對人家了!
崔紹溪脖子喉嚨依然火辣辣的疼得難受,見她關切自己心中歡喜忍不住想要往嚴重里說裝裝可憐;可見她這愧疚得不知該怎麼辦的神情,又不忍她心裡不好受,一時好不矛盾糾結!
到底不忍她心中愧疚難受,崔紹溪呵呵一笑,努力使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笑道:「你能有多大的勁?沒事了!我逗你玩呢!你也太不小心了,李——李賦那小子不是大將軍嗎?怎麼沒保護好你?讓你落到這些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