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可能沈升不太愛聽的話,現如今的幽州城,就像是一個被瘟疫所限制了所有的死城,連四處的空氣之中,說不定都是帶著細菌的。可你非但不知道避一避,反而往中間湊。」
蕭燁板著一張臉,嚴肅到不行,「你可知道你先如今正在做的,是件多麼危險的事情?」
「你有沒有想過,倘若你有一天真的傳染上了瘟疫,那可讓皇上該如何?皇上尋找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你這個妹妹,若是你再有個三長兩短的,讓他如何承受?」
聽著蕭燁的話,秦枝臉色瞬間難看了下來,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眉頭緊鎖。
她緩緩抬起頭看向對面的人,咬牙道,「所以呢,所以你就讓我放著外面那些染上了病症的百姓們不管不顧、一個人呆在府裡面,繼續過著那種安逸的生活?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會不會太自私了一點?」
「是,你是崇國公府的世子爺,身份金貴著呢。但是我不一樣,我從小再靠山村長大,是個鄉野村婦,是個粗鄙之人,我不在乎這些細節上面的小事情。」
她別過頭去看向旁邊一邊,「在我眼裡面,那些人都是可憐之人,他們也不想受這份苦,可他們就是趕上了這個天災。是,我什麼也不會,呆在他們中間也幫不上什麼忙,但哪裡需要人手,我可以去打下手,可以幫一點是一點。」
秦枝從來都不是那種矯情的人,和大大咧咧無關。
「反倒是你,如果你真的這麼害怕你口中的這座充滿了瘟疫的城,那你現在就可以收拾東西離開,沒有人會攔著你。沒有人求著你讓你一定要留在這裡,幫上一點什麼忙。」
「不管是你還是宮中來的太醫們,願意留下是情分,不願意留下是本分,我都能理解。」
原本好好的一頓飯,也不知道怎麼,吃著吃著火藥味就起來了。
薛慎也從未看到過蕭燁什麼時候為一件事情如此較真,但也同樣能夠理解秦枝心裡所想。
面對著眼前的情況,心裏面不由得確實有那麼一點難做。畢竟現在的情況下,他們兩個人各執一詞的同時,也各有各的道理,薛慎也不知道真的該站在誰那邊了。
「這是幹什麼啊,好好的吃個飯不好嗎。」沈升站起來當和事佬,「都是小事,可以商量。」
說著,他給了晚秋和薛慎一個眼神,示意他們分別拉著秦枝和蕭燁坐下。
可偏偏,秦枝的脾氣上來了,也是因為本來就心情煩躁,再加上現如今,蕭燁這一副嬌氣的貴公子的樣子,更是覺得生氣,「拉我做什麼,我說錯什麼了嗎?」
「難道是我求著他留下來的嗎?我沒有。他想走,沒有人會攔著她。」
一邊的季雲嘆氣,「長公主您也消消氣,蕭世子說得也不無道理。畢竟京城那邊,還有皇上和小世子、小郡主在等著您回去呢,您要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誰都不好交差。」
「還記得末將當初帶兵前來增援的時候,皇上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要把你毫髮無傷的給帶回去。這就已經足以說明,您在皇上心目當中的地位了。要是您真的有點什麼事,我們誰回去之後也不好說什麼不是?」
蕭燁也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早知如此,我當初就不該幫著你逃出來,也免得現如今鬧出來這麼多的事情了。要是你現在還老老實實的呆在京城,也就不會鬧出這麼多事來了。」
「是,你們都有理,你們說什麼都對,就我不對。」
咬牙看著他們,秦枝徹底怒了,「你們都是好心,是我不識好歹,滿意了嗎?」
一把掃落自己面前的碗筷,叮叮噹噹碗筷碎了一地的聲音之後,她轉身憤然離席,朝著房間的方向大步離開。
「長公主!」看著秦枝憤然離開,晚秋擔心,緊跟著起身追了上去。
無奈的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蕭燁也是覺得自己一肚子的委屈,轉而看向旁邊的薛慎,「薛慎,你就說,我做錯什麼了嗎?我明明都是為她好的,怎麼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我這麼做為了誰啊,我還不是怕她也感染上瘟疫?瘟疫不是普通的頭疼腦熱,真有點三長兩短的,你就說怎麼辦?我們回去了之後,是誰能跟皇上交差還是怎麼樣!」
伸手輕拍蕭燁的肩膀,薛慎也能夠理解他,畢竟都是受了皇上的囑託,而且也都是朋友。
誰也不希望這中間,百姓們的病沒治好,秦枝又受到牽連,感染上了瘟疫,到時候才真的是得不償失了。俗話怎麼說來著,丟了西瓜揀芝麻,到最後連芝麻都沒有剩下。
他不由的深深嘆了口氣,「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我也擔心她的安全。」
「但是枝枝的脾氣,我們誰不知道呢?她那倔脾氣一上來,根本就不是誰能夠控制得了的。而且這件事情確實也不是她的錯,她最近這段時間,為了百姓們忙得焦頭爛額的。」
光是想想秦枝這段時間以來的狀態,薛慎就覺得心疼不已,「說起來她,其實我比你們任何人心裏面都更加難受。看著她每天寢食難安的,我也擔心她,她這段時間都明顯瘦了。」
「可是她啊,她和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子不同,她是個心懷大愛的人。」
「也不光是她,相信任何人看到百姓們現如今的樣子,心裏面都同樣不會好受吧。畢竟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可現如今卻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恐怕換做是在誰的身上,都同樣會不好受的吧?」
「是,百姓的性命固然重要,也不能因為這樣,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吧?」
蕭燁皺眉,「薛慎,你也看到了,她每天在那些病人的帳篷當中來回穿行,你真的不怕她到最後也被傳染上嗎?要是連她都被傳染上了,還有誰來管那些百姓?」
「有的時候,別人的性命固然重要,可在這中間,是不是也該想想自己的實際情況?」
就這樣,原本一場好好的晚膳,終於還是所有人都鬧得不痛快,就這麼都各自散去了。
畢竟現在這種時候,本來就每個人的心裏面都處在非常壓抑的狀態,可這種時候,秦枝和蕭燁卻又鬧成了這樣子……光是想想,每個人的心裏面都一下子又添了不少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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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前後,薛慎端著剛從廚房那邊弄好的吃的,回到了房間裡面。
當時的秦枝,正坐在床邊,因為下午吃飯時候的事情而生悶氣,對於蕭燁的觀點和看法心裏面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
衝著旁邊勸說的晚秋擺了擺手,他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將托盤放到了桌面上。
晚秋離開房間,順勢幫他們二人帶上了房門,默默的守在門外。
「枝枝,還在因為剛剛晚飯時候的事情生氣嗎?」薛慎來到床邊坐下,順勢伸手攔住了她的肩膀,「晚飯也沒吃兩口就鬧脾氣離開了,現在肚子裡面肯定空空的,早就抗議了吧?」
「不想說話。」秦枝撇嘴吐出幾個字來,「不想吃東西,端走吧。」
「別啊,來看看,那些可都是我親自下廚給你做的。雖然說我做的東西沒有你做得東西看著有食慾,但是至少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多少也得吃兩口,對不對?」
緩緩抬頭看了眼旁邊的人,秦枝抿了抿嘴,肚子倒是合時宜的真的叫喚了兩聲。
薛慎笑,伸手颳了下她的鼻尖,「你看吧,我就說你這個時候肯定餓壞了。快來,嘗嘗我做的東西有沒有退步。許久不下廚,我差點都快要忘了如何掌握火候了。但是味道的話,肯定是不如枝枝你做出來的好,不過今天太晚了,枝枝就將就著吃點吧?」
聽薛慎這麼說,秦枝終於點了點頭,緩緩從床邊起身,任由他攔著來到了桌邊坐下。
看著桌面上的食物,她不由得愣住:三絲面、海帶排骨湯、炒豌豆、軟炸酥肉,這些一樣一樣的,都是她喜歡吃的東西,沒錯了。薛慎果然在給她弄食物上面,下了番功夫的。
順勢接過薛慎遞過來的碗筷,她埋頭吃了起來,明顯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
果然,人在餓著的時候,心情會比之前的時候更糟。這種時候,就需要有人站出來,把她給餵飽。等到餵飽了之後,她的樣子就會一下子好了不少。
看她吃得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不少,薛慎小心翼翼的開口道,「枝枝,其實剛剛晚飯的時候,蕭燁雖然說話重了點,但他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她就是擔心你也被傳染上。」
「畢竟這段時間以來,你一直都沒日沒夜的跟著我們忙活,你的抵抗力也太弱了。」
「這種時候,你跟那些被感染上瘟疫的百姓們待的時間長了,便也就很有可能會被傳染上的。所以,其實他的擔心,也不是沒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