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康平這會兒那瞳色極淺的眼神驀的微微一亮:「我記得呢。」
她其實是想見見的。
她身體不好,一直囿於這四角小院中。甚至一年到頭來,她被推出這屋門得以曬到太陽的日子都屈指可數。
這種日子,其實對她來說,有些乏味無趣的。
可她要為著她娘,堅強的活下去。
突然有一日,她那一直鬱鬱寡歡卻又在她面前強顏歡色的老母親,告訴她,她遇到一個同她年輕時生得十分相像的女孩子。
這讓舒康平如何不好奇,丫鬟偷偷給她講故事時,說過她娘平陽侯老夫人,年輕時是冠絕京城的第一大美人兒。
她真的很想見見那個生得同她娘年輕時很是相像的女孩子。
或許,能從中窺見一二分她娘年輕時的風采也說不定。
舒康平那雙瞳色極淡的眸子熠熠生輝。
平陽侯老夫人見到女兒這般,心下只覺得十分酸軟,她一下一下輕輕的摩挲著女兒的手:「平兒,我打算過幾日,收那個小姑娘為孫女兒……你又有一個侄女兒了。」
舒康平先是一怔,繼而彎了彎那雙虛弱的眼睛:「娘,這是好事呀。」
她娘大概是把大部分感情都投注到了她身上,所以,對大部分小輩都淡淡的。
舒康平一度擔心,自己走了之後,她娘的感情沒了著落,會接受不了,隨她而去。
眼下,她娘願意認那個女孩兒當孫女,可見,應是很喜歡她才是。
這樣,她也就能放心了……
舒康平露出一個淺淺淡淡的笑來:「真好。」
平陽侯老夫人見女兒恬淡的笑著,她那一顆心,都像是融化在了女兒的笑容里。
「說來也奇怪,」平陽侯老夫人只有在面對女兒時,才會這般敞開心胸,她笑了一聲,喃喃道,「我頭一次見那個小姑娘,就覺得好似跟她很有緣分……看見她笑,好似一顆心都泡在蜜里一般。看到她受委屈,比我自個兒受委屈更生氣。」
舒康平反手虛虛的握住母親那因為蒼老而滿是褶皺的手,她低聲道:「娘,這說明你們確實很有緣分。」
她頓了頓,虛弱的笑了下,「娘,那一日我能見見她嗎?」
平陽侯老夫人心疼的不行:「明姿是個好孩子,那一日我同她說,讓她來見見你這個姑姑。」
舒康平淺淺一笑:「好呀。那我這個姑姑,要給她備份什麼禮嗎?」
平陽侯老夫人想了想:「回頭我拿我私庫冊子來,你選一份送吧。」
舒康平含笑的點了點頭,眼神里露出幾分疲態來。
平陽侯老夫人便心疼的將舒康平的手放入錦被下,起了身:「平兒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舒康平虛弱的點了點頭,看著平陽侯老夫人的身影拐過內室的那面屏風,離開了。
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臨睡前,卻是久違的想起了她那個早逝的哥哥。
若是哥哥還在,生下來的女兒,應當也會很像平陽侯老夫人吧?
……
翌日,是阮明姿在儲鳳街上的店鋪開張的日子。
這一日,他們都起了個大早,去了儲鳳街。
阮明姿罕見的穿上了正紅色的衫裙,那明艷艷的紅,幾乎要將人的眼睛灼痛。
這身正紅色的衫裙,是她托羅繡娘給她用了光影繡做出來的。
行走間紅色逶迤,艷殺人間。
別說小廿了,就連早早就認識了阮明姿的綺寧,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更別說認識阮明姿還不足一年的青軼了。
這會兒他嘴巴都微微張開,臉慢慢的紅了起來,結結巴巴的:「東,東家,這一身也,也太……」
阮明姿揚了揚眉:「太什麼?招搖?」
青軼先是點頭,後又搖頭。
他覺得「招搖」兩個字概括不出眼前的絕景來。
可,面對此情此景,他又覺得他的匱乏的言語,好似也形容不出來?
高高瘦瘦的青軼,臉越發紅了。
倒不是對東家起了什麼別的心思,實在是……
這樣的東家也太美了!
阮明姿見狀笑得越發開心:「今兒開業嘛,自然要穿得喜慶一些。」
她一揮手:「走,我們先過去。」
今兒開業,說忙,應該也不算很忙。
畢竟,拋除那些通過關係,提前預定好的,她就只打算賣二百瓶。
結果阮明姿她們正要出門,就聽得小院外頭有人在敲門。
小廿似是聽出來什麼,挑了挑眉,沒有問什麼,快步上前,直接開了院門。
院門外站著的赫然是七茗八彤,她們身後還帶了些身著便服的侍衛。
七茗八彤一見小廿,原本的笑臉頓時變成了怒目而視。
阮明姿探頭一看,先是有些驚喜:「七茗八彤,你們怎麼來了?任務完成了?什麼時候回的京?」
見她們這般好似對小廿很有怨念的樣子,又有些納悶,「……這是怎麼了?」
七茗八彤一左一右的直接擠了進來,摟住阮明姿的胳膊,猶如受了驚天委屈一般:「阮姑娘!你怎麼趁我們不在的時候,讓小廿當了你丫鬟?我跟八彤不好嗎?」
八彤也委屈道:「我看小廿人都胖了一圈了,定然是這些日子吃得太好了!」
阮明姿:「……」
小廿:「……」
阮明姿是萬萬沒想到,這事都能引發出一場「爭風吃醋」來。
七茗跟八彤甚至蠢蠢欲動躍躍欲試,跟阮明姿打商量:「……阮姑娘,反正多一個也是多,多兩個也是多,要不,你把我倆也收了吧?我倆力氣不比小廿小!」
阮明姿有些無力的扶額。
怎麼著,她一時之間都有種錯覺,在她這當丫鬟是什麼值得掙錢先後的好職業嗎?
阮明姿費了好大功夫,才勸說七茗八彤打消了這個念頭——她家是真的住不下了!
七茗八彤還甚是遺憾的匝巴了下嘴。
小廿默默無語,跟在阮明姿身後,什麼也不說。
七茗八彤比她出來的早,算她的大前輩,她這會兒也不好說什麼啊……
「……不過,你們這是做什麼?」阮明姿指了指七茗八彤身後帶的那些穿便裝的侍衛,有些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