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給阮姑娘倒杯茶,潤潤喉。」平陽侯老夫人突然出聲。
立夏應了聲「是」,恭恭敬敬的端了一杯茶過去。
阮明姿接過來,朝立夏甜甜一笑:「謝謝立夏姑娘。」
她端著茶又看向平陽侯老夫人,小梨渦甜甜的:「也謝謝老夫人。」
平陽侯老夫人不禁看著阮明姿那兩個小梨渦走了神。
她的康安,當時還在襁褓之中,一笑,也會露出兩個這般甜的小梨渦來……
阮明姿喝了幾口茶,便將茶杯又交還給了立夏。
這麼個小插曲進來,眾人的情緒也都穩了穩,理智的想著,看阮姑娘這麼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確實不太像有什麼私情的樣子啊。
方才被人挑動起來的情緒,倒是平復了些。
苗氏拈著佛珠的手頓了頓,沒有說什麼。
阮明姿潤過了嗓子,這才道:「諸位夫人大概也都知道,我是從外地來的。我剛到京城之時,是住在一家客棧之中,名為歸來客棧。當時,周湛明也在歸來客棧的另一小院中讀書,我們曾在歸來客棧里碰到過一兩次。」
魏祈萱冷言譏諷:「所以就是那時候勾搭上的?」
阮明姿神色淡淡的:「魏小姐,我不是說過了嗎?你這樣顯得……」
她善意的沒有把「很蠢」兩個字說出來。
但誰都知道,阮明姿是什麼意思。
「你!」魏祈萱怒目而視。
「祈萱。」平陽侯老夫人淡淡的開了口,「你聽完再說話。」
魏祈萱委委屈屈的應了一聲是。
魏夫人神色變了變,臉色有些發白,心道不好。
她可能走錯棋了,平陽侯老夫人對這個阮明姿,是明晃晃的偏愛啊。
然而這魏夫人卻也不想想,魏祈萱在平陽侯老夫人的壽宴上胡言亂語,把好端端的氣氛都給搞沒了,難道還要求平陽侯老夫人對魏祈萱有多喜歡嗎?
阮明姿這才淡淡道:「……大家也知道,女子孤身在外,容易受到非議。所以我一直很注意跟陌生人之間的距離。這位周湛明公子,有一次,在客棧掌柜那留了些點心,指名要送給我……但我們女子原本就要珍惜自身清譽,也免得給對方什麼錯覺,我自然不會收。當時便讓歸來客棧的掌柜把東西退了回去。」
順國公老夫人原本就很是喜歡阮明姿,也很憐惜女子在這世道的不易,聽阮明姿這般說,連連點頭:「小明姿果真是個清正的。這般處理極為妥當。」
阮明姿又繼續道:「但那周湛明公子依舊不死心,後來又一次,竟買通夥計,假借客棧的名義,送來一些湯婆子手爐等較為私密的東西。我當時便惱了,讓夥計把東西給退了回去。這人能買通夥計給我送東西一次,下一次說不定能買通夥計做些旁的。我覺得很是危險,便匆匆找了間民居,搬了出去——以上這些,歸來客棧的掌柜都可以替我作證。」
阮明姿說得很是詳實,且又有證人,諸位夫人倒也沒起懷疑,大都有些唏噓。
這女子孤身在外,確實不大容易。
況且,這位阮姑娘還生得那般花容月貌……
平陽侯老夫人則是對阮明姿越發心疼:「好孩子,你受苦了。」
阮明姿搖了搖頭:「倒也稱不上什麼受苦。就是遇到了一個糾纏不休的人,搬走就是了。」
魏祈萱見眾人都流露出幾分同情阮明姿的意思來,忍不住質疑道:「就這?我不信。因為這些,那他為什麼要殺你?!」
阮明姿這次沒有嘲諷她,淡淡道:「自然是我搬家之後,他多次糾纏不得。甚至還以絕食相逼,逼歸來客棧的掌柜把我新家地址告訴於他。掌柜是個好人,沒有把我的地址告之於他,他便越來越瘋狂了。」
「這難道是我的錯?」阮明姿反問,「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所有事,拒絕他,甚至搬家,還要我如何呢?……當日他喝了許許多多的酒,也是因著糾纏我不得,被我拒絕,這才惱羞成怒,拿匕首行刺於我。若非當時我身邊有朋友在,幫著攔下了,怕是這會兒我都沒法站在大家面前,申辯清白了呢。」
順國公老夫人氣得重重一拍椅子扶手:「那個周湛明,也著實太過禽獸了些!還好小明姿沒有被他蒙蔽!」
龐夫人這會兒心中也是無比的後怕。
也還好她沒把女兒給嫁給這等人!
平陽侯老夫人神色沉沉的,她看向魏祈萱,沉聲道:「祈萱,現在你還覺得,這些事都是明姿的錯嗎?」
魏祈萱有些難堪,臉上燒得慌,卻又不肯就此向阮明姿低頭,勉強道:「這都是她的一家之辭,也未必是真的……」
阮明姿道:「我說了,這些事,你若不信,可以去尋歸來客棧的掌柜問清楚。哦,對了,還有……」
她想了想,「或者,應天府的兩位衙差大哥應該也能作證。當時他們就在現場,親眼看到周湛明糾纏不得,拿匕首行兇的。」
魏祈萱梗著脖子道:「他們也可能是被你買通了!」
到了這一步,魏祈萱還說這等話,越發像是胡攪蠻纏。
諸位夫人這會兒心裡的天平早就傾斜向了阮明姿,竟無一人再相信魏祈萱。
就連火爆脾氣的賀芸熹,這會兒也心裡直打鼓,一直在那犯嘀咕。
難道,她真的誤會阮明姿了?……不會吧。
怪不得,怪不得婉貞一直說,她跟周湛明退親的事,跟旁人無關……
這事,這事確實也怪不得阮姑娘啊!
阮明姿依舊是帶著淡淡的笑,她聲音微冷:「話都說到這個地步,魏小姐依舊在那這不信,那不信的。那我倒要問問魏小姐了,你這般篤定的污衊我,又有什麼證據了?」
魏祈萱一時語結。
她能說她是在灌木後頭,聽了兩個小丫鬟說閒話嗎?
這樣也顯得太不可信了些!
魏祈萱有些恨恨的:「反正你這話,也有作假的可能。」
平陽侯老夫人是個很少流露出厭惡神色的人。
這會兒,她眼神中卻閃過一抹淡淡的厭惡。
犯錯並不可惡,可惡的是,明知道自己錯了,卻依舊胡攪蠻纏死不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