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三原使人把那灰衣人給帶走了,他尤是不放心,翻身下馬,把馬韁遞給了身後的侍衛,同阮明姿道:「阮姑娘,我送你們回去。」
都已經麻煩人家過來一趟了,倒也不差這一點半點的路。
阮明姿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晉三原同阮明姿邊走邊隨口聊著天,晉三原同阮明姿建議道:「阮姑娘,不考慮買個馬車嗎?」
阮明姿點了點頭:「前些日子就有這麼個想法,只是一直分身乏術,再加上儲鳳街那邊的房子還在整修,想著等修好了再買,便拖到了今日。」
晉三原想了下,問阮明姿:「阮姑娘對馬車有什麼需求嗎?」
「也沒什麼太大的需求,運些貨物,」阮明姿開了個玩笑,「或者運人?」
晉三原便明白了,阮明姿怕是對馬車真沒有特別的需求。他便笑了笑:「阮姑娘要是放心,要不把這事交給我?」
阮明姿有些無奈:「晉大人你是親王府的大管家,這點小事……」
晉三原一臉肅然:「阮姑娘卻是不知,我們殿下哪怕在外辦事,都一直掛念著阮姑娘。阮姑娘的安危乃是重中之重。馬車作為重要的出行工具,其實並非是一件小事。」
阮明姿被晉三原這般鄭重其事搞得有點不大好意思。
還有,這晉三原這麼一本正經的說著什麼桓白瑜在外辦事都惦記著她什麼的……
阮明姿不由的臉熱了一下,含糊「唔」了一聲,但細細一想,又覺得心裡頭甜滋滋的,忍不住笑了起來。
而此時此刻,不遠處的酒樓大堂里坐著一人,正在那澆酒消愁,見到這一幕,倏地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哆嗦起來。
他猛地站起來,發泄似的把桌上堆著的酒瓶胡亂一推!
那等頹唐廢敗的模樣,哪裡看得出,這人兩個來月之前,是那意氣風發被寄予了厚望的周湛明?
周湛明這會兒雙目充血,只覺得胸膛里充斥的全是怒氣。
憑什麼,憑什麼他百般討好,那阮明姿對他卻是避之不及,甚至連一個正眼都吝嗇!
而她這會兒,卻在大街上,公然同另一男子說說笑笑!
他為了阮明姿做了那麼多!他甚至因著太過魂牽夢縈,只得了個同進士!他甚至連那樁人人艷羨的親事都丟了!
可最後換來了什麼?!
周湛明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做響。
店小二大驚失色的過來:「客官,你這……」
周湛明胡亂從懷裡掏出一塊銀子來,往地上重重一擲,那銀子便落入一堆酒瓶碎片之中。
他歪歪扭扭的起身,跌跌撞撞的往酒樓外沖了出去。
……
打從周湛明一直死死的盯著阮明姿這邊開始,晉三原跟小廿就已經敏銳的注意到了這異常,雖說面上不動聲色,但其實都暗中警惕著。
當周湛明從酒樓里衝出來,又跌跌撞撞的直衝向阮明姿之時,小廿瞬時往前邁了一步,攔在了阮明姿身前。
而晉三原,則是往前一步,在周湛明衝過來之前,直接一掌將其拍飛了出去。
有些人對晉三原一直有些誤解,覺得他作為親王府的總管,武力值一定不高。晉三原平時也不愛為此多辯解,他甚至覺得還挺好,別人都覺得他很弱,就不會太防備他,到時候他正好可以出其不意的偷襲。
事半功倍啊。
只不過眼下晉三原這一掌,卻是留了手的。
他看這人眉宇之間儘是陰頹迷濛,一看就是酗酒的那種酒鬼。
晉三原是擔心他若不留手的話,他這一巴掌拍出去,這酒鬼可能會死。
那酒鬼便被拍飛到街道一角,渾身抖了抖。
一個拎著一隻烤鴨的書童從街角那拐過來,正好看到晉三原把人拍飛這一幕。
書童尖聲叫了起來:「少爺!」
他丟下烤鴨,忙不迭的沖了過去。
「少爺!」書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將那周湛明給扶了起來,他帶著哭腔道:「少爺,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去給您買烤鴨回來的太慢了,也不至於讓您這般被人打!」
說著,小書童又怒氣沖沖的看向晉三原,在看到阮明姿的時候愣了下,怒意更甚,甚至往怒氣沖沖的地上還啐了一口。
晉三原的臉立刻陰下來了。
恰好這會兒兩個衙差巡街過來,見這邊似是發生了紛爭的樣子,過來問詢:「這邊發生什麼事了?」
那書童扶著這會兒還太回神的周湛明,看到衙差過來,眼神立即一亮,叫屈道:「兩位差大哥!我家少爺是有功名在身的!這人!」他扶著周湛明,騰不出手來,拿腳往那邊點了點,「他毆打我家少爺!」
按照大興律例,有功名在身的人,除非鐵板釘釘他有罪,不然,在衙門的時候,甚至不用跪拜上頭的父母官。
當然,無故毆打有功名在身的人,罪名也不小。
那兩個衙差先是看了下確實一副被毆打得神志不清模樣的周湛明,又順著書童指的方向,看向晉三原。
只晉三原這穿戴雖說不顯,但卻平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氣勢。兩個衙差一時有些躊躇,不好直接捆了人走。
他們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先詢問一下,問那晉三原:「是你打了人?」
晉三原作為親王府大管事,自個兒也是有官階在身的。不過這會兒他不欲太張揚,只道:「是我。」
那小書童覺得這人真是囂張至極!
他難掩憤怒,怒聲道:「兩位差爺!他都自己承認了!當街毆打有功名人士,影響極差,罪加一等,快把他帶走!」
兩個衙差猶豫了下,手已經摸上了腰間放著的鐐銬。
確實影響很差,這會兒已經有不少行人三三兩兩駐足,往這邊指指點點了。
可對面的人……
晉三原跟在桓白瑜身邊時,他是那個不顯山不露水的親王府大管事,所有人的視線,都會不由自主的被桓白瑜吸引。
然而當晉三原獨當一面時,他那股渾然天成的氣場,就絕不會被任何人所忽視。
兩個衙差那摸上腰間鐐銬的手,越發遲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