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彩月跟阮明姿說悄悄話的功夫,鄭家那邊又有了新的動靜。
鄭菲帶著鄭蕙,往阮明姿她們這邊過來了。
因著鄭家是這大半年以來,東宮勢力那邊熾手可熱的人家。鄭家人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不少人的視線。
眼下暖閣里的眾人雖說看似沒有什麼異樣反應,但其實都在暗搓搓的往看了過來。
阮明姿不動聲色的端起茶來潤了潤喉。
鄭菲帶著鄭蕙,在阮明姿身前站定。
封彩月眼含警惕的看向鄭菲,頗有哪裡不對就立刻撲上去擋在阮明姿身前的架勢。
鄭菲嗓音細細的,嫻雅的喚了一聲:「阮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阮明姿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麼來。她點了下頭,並不怎麼在意的應了一聲:「鄭小姐好。」
鄭蕙磨了磨牙就想罵阮明姿裝模作樣,鄭菲伸手攔住,給了鄭蕙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鄭菲其實看不太上鄭蕙這種行為舉止都帶著小家子氣的作派。
到底是外室女養出來的玩意!
到時候正好適合拿來當對付這個狐媚子的刀!
鄭菲心下鄙夷著,面上對著阮明姿依舊笑意盈盈:「倒沒想到跟阮姑娘這麼有緣……先前舍弟年紀小,多有得罪,一直想給姑娘賠禮,就是不知姑娘家在何處,回京這些日子無法帶舍弟上門賠禮,實在失禮了。」
她聲音細細的,說話也有禮的很,看上去很有名門閨秀的風範。
不少夫人見了都暗暗動了心思,這鄭家大小姐看著很是不錯啊,生得好,禮數也周到,人也是個謙和的。再加上鄭家眼下越發炙手可熱……倒是個聯姻的好選擇。
阮明姿掀了掀眼皮,這位鄭小姐,旁人可能聽不出來她話中的意思,她卻是聽得明白。
這是隱晦的打聽她住在哪兒呢!
說什麼賠禮賠罪,當時她全家的態度,可不是那樣的。
阮明姿掀了掀眼皮,不就是演嗎,誰不會啊。
「鄭小姐客氣了,」阮明姿微微一笑,「不過是些許小事,我早就忘了。鄭小姐卻記了這麼久,一腔誠摯,真是令人動容。不過既然鄭小姐執意要道歉,我怕再推辭下去,怕是鄭小姐又要記上好些時日,那我豈不是作孽了?」
她有些為難的點了點自己下巴,「要不這樣,鄭小姐在這兒,道個歉就把這事給了了吧。」
阮明姿一副「你非要如此,我也只好勉強接受」的善解人意模樣
鄭菲臉上那副溫柔謙和的神色,差點僵裂。
鄭菲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小賤人,竟然讓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她道歉?!
她也配!
甚至還擺出這麼一副好心好意勉強接受她的道歉的施捨模樣?!
鄭菲險些沒維持住,她勉強笑了笑:「這也太委屈阮姑娘了,況且,舍弟犯下的錯,一定要由他親自道歉,這樣才有意義,也是顯出我們一片誠意來。」
這話說得確實在理,如果鄭菲臉上的笑,不是那麼勉強,就更完美了。
阮明姿如何能讓鄭菲就這麼輕易過關?
她笑得風輕雲淡,輕聲細語:「鄭小姐這般說也確實在理。只是鄭小姐身為長姐,也要反思一下平時是否做到了教導的責任呀。畢竟,鄭小姐也說過,令弟還是個小孩子。小孩子哪裡懂得那麼多道理,不能犯了錯,一昧的指責小孩子,咱們身負教導之責的大人,也是有責任的。」
鄭菲辛苦勉強維持的笑臉,差點沒維持下去。
這阮明姿,分明就是在諷刺她們鄭家家教有問題!
阮明姿這般一說,在座的夫人們不少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鄭夫人急了,倏地站了起來。
這姓阮的太過奸詐了,三言兩語就把她女兒給繞到了圈裡!
鄭菲臉色微白,知道這會兒若是不道歉,就成了阮明姿口中的「一昧指責小孩子」「不負責任」。
那她先前苦心經營的形象,不就毀於一旦了?!
這個陰險狡詐的狐媚子!
鄭菲給她娘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輕舉妄動。
這姓阮的,不是好對付的!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在眾人形色各異的眼神中,露出個有些勉強的笑來:「阮姑娘說的是,我身為歡哥兒的姐姐,他犯了錯,確實也是有責任的。」
她有些屈辱的屈了屈膝,朝阮明姿行了禮,「在這,我替歡哥兒向阮姑娘道歉,還望阮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小孩子一般計較。」
阮明姿心底冷笑一聲,都這樣了,還不趕緊老實躺平認輸,非要不死心的暗搓搓內涵她「沒有大量」,跟一個小孩子一般計較。
阮明姿向來不慣著這種欠收拾的。
她徑直起了身,在眾人略有些愣忡的眼神中往旁邊避了避,沒有受鄭菲的禮。
阮明姿那張容顏絕世的臉上,寫滿了無奈,語氣也帶上了幾分淡淡的不解與納悶:「鄭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呀?……我先前就說了,這事我都忘了,是鄭小姐非說要讓令弟道歉,才有教育意義云云。怎麼這會兒在鄭小姐口中,又成了讓我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你弟弟一般計較?……要不鄭小姐教我,我該如何做才好?」
阮明姿話里不帶半點責備,甚至還帶上了幾分無奈。
但正是如此,才突顯了對方的前後言辭不一,虛情假意。
在場的夫人們眼神都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是啊,這鄭菲,初初看是個好的,非說什麼要帶弟弟上門賠禮道歉,她們還都覺得這是個謙和的。
要知道,她們鄭家這會兒乃是東宮勢力中炙手可熱的人家。在這樣的大前提下,這位鄭小姐還能保持謙和有禮,顯得品質特別高尚,如何不讓人高看她一眼?
結果人家阮姑娘在她的主動要求下,提出了在這道歉就算了結的事,鄭菲先是推辭,推辭不過又說什麼「不要一般見識」這樣的話……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先前鄭菲口口聲聲說的要上門賠禮道歉,那就根本是在作秀啊!
在場的夫人們稍微一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