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阮明姿才似是絕望一般,啞著嗓子哭喊道:「……可,可那是豐親王,我,我若是算計他,也會死的!左右都是個死!」
那圓帽太監一聽阮明姿這話風,便知道有戲了,他桀桀笑了聲:「小姑娘,怎麼會呢?你是不知道你這張臉對男人的吸引力,等把豐親王勾到手,他怎麼捨得殺你呢?」
阮明姿心底冷冷的想,憑這張臉就能把桓白瑜那狗男人勾到手?
做夢呢。
但她面上卻還要做出一副崩潰之下又發現了一絲救命稻草的模樣:「……真,真的嗎?你,你沒騙我?」
那圓帽太監自是聽出了阮明姿那話中隱含的妥協,喜不自禁:「咱家一言九鼎,怎會騙人?!」
阮明姿似是終於承受不住一般,在地上微微蜷著,帶著哭腔道:「我,我答應你……你快,快點把解藥給我……」
那圓帽太監哈哈大笑出聲:「好,好,你答應就好。不過這解藥嘛,咱家出來的急,也沒帶太多。這會兒宮門也落鑰了,咱家不好進宮,等明日吧!」
說著,他哈哈大笑著往外出去了,那提著燈的小廝也忙追了上去。
兩人便不打算管阮明姿了。
顯然是打算再熬阮明姿一夜。
像熬鷹一樣,將阮明姿的意志給活生生的熬滅,熬成一個因著恐懼這難忍的痛癢,而對他們言聽計從的傀儡。
隨著外頭的門被重重關上,阮明姿原本那難忍的疼痛之色,與那不時溢出唇齒的申吟聲,悉數都像是按下了停止鍵,消失不見了。
阮明姿面無表情的捱著體內那蝕骨的痛癢,微微蜷著身子,保存著體力。
只是骨子裡那股越發嚴重越發難捱的痛癢,著實太難受了,憑藉人的意志力,真的很難忍耐下去。
那死太監,怪不得這般自信,覺得可以憑藉這宮中禁藥,來控制她。
真的是太難捱了……
最難受的時候,阮明姿甚至苦中作樂的想,到時候這死太監把她送到豐親王府,桓白瑜看到她,會不會嚇一大跳?
寒冷的冬夜,冰冷牢獄中,阮明姿疼出來的汗,竟生生的把厚厚的衣服都給打濕了。
她也想把手伸進懷中,將懷裡的解毒丹拿出來。
可她渾身竟沒有半點力氣,這次甚至連抬手都做不到。
阮明姿認真的想,等明天她得了解藥,身體可以自由活動了,到時候就去試驗一番解毒丹對這宮中禁藥有沒有用。
若是有用,她頭一件事就是把那倆死太監給弄死。
等難受到神智都有些迷糊的時候,阮明姿突然聽到重重的一聲,嘭!
驚得她被疼痛啃噬的神智都稍稍清醒了些。
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
桓白瑜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當他踹開那地窖門時,黑暗中也可視物的視力,讓他第一時間看到了地窖正中心那冰冷的地上,微微蜷縮著的少女。
少女這會兒似是疼得極為厲害,她無意識的微微申吟著,頭上的散發早就沾濕到了額上。
這是自打桓白瑜年幼時在帷幕後聽到那動搖了他此生信念的話之後,頭一次這般渾身都像是被凍住了一般。
他喉嚨發不出聲,手腳都是冰涼的。
向來冷漠淡然的眸子,這會兒無人看見,倏地騰起的暴戾之氣。
他要將那兩人!千刀萬剮!
然而少女唇間無意識溢出的一聲輕微申吟聲,將他從被殺戮暴戾之氣支配的深淵中,拉了回來。
桓白瑜雙手微微顫著,將周身狼狽的少女,從地上慢慢的抱了起來。
……
阮明姿能感覺到,自己好似被人輕輕的抱了起來。
她雖說難受到了極致,但這會兒也算還留有最後一絲神智清明。
她費勁的睜開眼,看向來人。
但地窖里實在太黑了,她又沒有什麼功夫在身上,自然是看不清。
「是……阿礁嗎?」阮明姿聲音極為微弱道。
「阿礁」兩個字,像重錘一樣,擊在了桓白瑜的心口。
他頭痛欲裂,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似是記憶深處,有什麼東西終於衝破層層阻隔,悄悄的冒了頭。
但這會兒他感受著懷中少女的輕顫,怒火幾乎將他整個人都席捲,卻是來不及分辨記憶的裂縫之下,有著什麼東西。
他只言簡意賅道:「你好好休息。」
他的姑娘,只需要好好休息,接下來所有的事,都由他來。
「不,我懷裡……有個……小瓷瓶。」阮明姿虛弱無比,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將幾個字說清。
桓白瑜渾身微微一僵。
懷裡……
他咬了咬牙,低聲道了一聲「冒犯了」,手伸入到阮明姿懷中。
像是燙手一般,從阮明姿懷裡飛快摸出個小瓷瓶來。
阮明姿時常攜帶不少藥粉,但裝著解毒丹的小瓷瓶,卻僅此一瓶。
桓白瑜大概明白阮明姿的意思,他單手拔掉瓷瓶的封口,低聲問阮明姿:「幾粒?」
「一。」這聲是從阮明姿齒間擠出來的。
桓白瑜不敢耽誤,一手像是抱小孩般抱著阮明姿,讓她靠在他的肩頭,另一手將小瓷瓶里的一粒藥丸倒出,放入了阮明姿口中。
半晌,阮明姿才聲音虛弱的道了聲謝:「……謝謝,好多了。」
然而還是沒什麼力氣,全身都倚在了桓白瑜身上。
桓白瑜深深的吸了口氣,將那小瓷瓶放回阮明姿懷中,這才將阮明姿抱離了那地窖。
地窖外,卻是一間小宅院的空置後院。
這會兒已是深夜,銀月如溝,高懸夜空之上。
後院的小小空地上,晉三原正等在那兒。
他見他們殿下臉上神色猶如要立馬殺人一般,抱著阮明姿從地窖中走出,他不禁深深的吁出一口氣來。
找到人就好。
然而他幾乎是立馬發現了阮明姿的不對勁,悚然一驚:「阮姑娘這是……」
桓白瑜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中了毒。」
桓白瑜出來得急,眼下還穿著那一身練劍的勁裝,他看了一眼晉三原:「披風。」
晉三原立馬將外衫解下,幫著披在了阮明姿身上。
「殿下放心,人一個沒跑得了,都抓住了。」晉三原低聲稟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