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彩箐跟馮姨娘兩個,都慘白了臉。
這事已經被封今歌三言兩語給扣實了帽子,她們這是沒法翻盤了。
封彩箐哭得淚如雨下,跪在了地上:「爹爹,是女兒沒想妥當,只是一時心急了,您打女兒吧。若是因著女兒,害了您跟母親的聲譽,那女兒真是不如一頭撞了柱子去。」
馮姨娘也陪著封彩箐跪了下去,母女倆哭得同款梨花帶雨,我見猶憐:「老爺,都是妾身不好,妾身只教了女兒要疼愛妹妹,保護妹妹,卻沒教她遇事多想一想。還好大少爺也說了,那位阮姑娘是個厚道的,不會往外傳,損不了您跟夫人的聲譽……」
封今歌在一旁冷眼看著馮姨娘母女倆一唱一和的,一邊認錯,一邊要把這事給淡了去,他心底不僅哂笑一聲。
他今兒要是讓這母女倆把這事給輕描淡寫了,那他也不用當什麼大理寺少卿了!
不得不說,封今歌的外表相當有欺騙性。
當他那張自帶風流溫柔的桃花眼微微染上一份擔憂時,看著旁人的心都能替他揪起來。
封老爺其實已經被馮姨娘跟封彩箐的一唱一和弄得又有些心軟了,但他轉頭一看,見兒子沉吟不語,心裡咯噔一下,主動問封今歌:「……我兒在想些什麼?你看你彩箐妹妹這個事……」
封今歌嘆了口氣:「爹是不是心下隱隱覺得不妥?」
「……」封老爺被馮姨娘母女倆哭得都氣已經消了大半,滿腦子就想著地上挺涼,馮姨娘跟箐兒的身子好像都不是很好,到時候再跪出點什麼病來怎麼辦。
但兒子這麼問了,他若不順著說,好似他這個當爹的思想不夠深刻。
封老爺含糊其辭的「唔」了一聲。
封今歌佩服道:「爹果然高瞻遠矚,兒子佩服。確實,彩箐這事留下了隱患,壞就壞在,她當時是使市井婦人去傳話的。爹也知道,這市井婦人,往日裡多愛湊在一塊說一些家長里短。若是這事傳了出去,豈不是那些無知婦人要在背後指指點點說咱們封家囂張跋扈?」
封老爺被兒子這麼一夸,心下飄飄然的時候,聽得兒子後半句,又像是被人迎頭給了一棒子。
對啊,他怎麼差點忘了,閨女是找了旁人傳話。
哪怕那位姓阮的姑娘顧及著彩月,沒有外傳,可保不齊那市井婦人跟人閒談的時候,就把這個事,當成是什麼豪門密辛傳了出去……
封老爺只這麼一想,就頭大如斗。
封今歌時刻關注著他爹的神色,見他爹神色震動,立馬趁熱打鐵,神色擔憂道:「爹可還記得曾經的辛管事,就是外院在門房上負責一些護院安排的那個。」
封今歌單說「辛管事」,封老爺還沒什麼印象。
封今歌后面一說負責護院安排的辛管事,封老爺立刻想了起來,恍然道:「哦,就是那個,打著咱們封府的名義,在外頭作威作福,欺男霸女的那個姓辛的?」
說到這個,他記憶可太深了,因著這事,他差點被那些閒出屁的言官上奏摺彈劾!
封老爺眉頭立即倒數起來:「後頭不是把他送官了嗎!怎麼著,眼下他出來了?」
關於那辛管事的罪名,封今歌搜羅的很全,全都遞給了京兆尹。估摸著這辛管事最起碼有十年,是別想從牢裡頭出來了。
馮姨娘滿臉驚恐,她已經隱隱意識到了,封今歌好端端的提起辛管事,是為著什麼。
她氣得喉頭腥甜,這封今歌至於嗎!
她家箐兒不過是威脅了那個姓阮的幾句,這封今歌至於上綱上線到這一步嗎?!
可她這會兒又不能主動去提,提了豈不是顯得她心虛?!
馮姨娘快慪死了。
封彩箐也像意識到了什麼,緊緊的抓住她娘的胳膊。
然而,到了這一步,已經於事無補了。
封今歌慢條斯理的描述了一堆京城眾人那會兒是怎麼看待他們封府的,什麼鄙夷啊憎惡啊蛇鼠一窩啊,怎麼難聽怎麼說,聽得封老爺臉都青了。
封今歌見氣氛烘托到了,又輕嘆道:「好在當時咱們處理及時,又把辛管事跟他那伙人都送進了牢獄,當時兒子又使人把張貼的那處理官文,在張榜處大聲宣告了三日,這才勉強扭轉了京城百姓對咱家的看法,知道咱們家也是受害者。」
封老爺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連連點頭:「是是是,當時你處理的極好。」
封今歌這才話音一轉,說起了眼下的事:「爹,所以你看當下,彩箐妹妹行錯了這麼一步,如果咱們不做出處理來,日後那事若是被人散播出去,咱們到時候可就有話柄在旁人手裡了。想來爹這麼高瞻遠矚,一定也想到這一步了,是兒子多嘴了。」
封老爺後背流著冷汗,嘴上卻道:「對對對,我就是這麼個意思。」
他狠下心腸,不去看跪在地上哭得嚶嚶嚶的美妾嬌女,試探的問封今歌:「兒啊,為父雖然有了點想法,但為父也想聽你說一說,這該如何處理啊?」
封今歌溫和道:「按照家規,有辱家族者,應該罰跪祠堂一個月,在列祖列宗前深刻反省自己的過錯。」
馮姨娘一聽,差點兩眼一翻暈過去。
封彩箐也瘋了,跪祠堂一個月,封今歌瘋了嗎?!
封老爺大驚失色:「兒啊,你彩箐妹妹身子向來嬌弱……」
封今歌從善如流的接口:「爹說的是,畢竟法外還有人情。彩箐妹妹身子骨向來嬌弱,這跪一個月的祠堂,未免太嚴苛了,倒不如改成禁足。您看如何?」
從跪祠堂變成了禁足,簡直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封老爺大喜過望,覺得他這個兒子還是很看重兄妹之情的,他連連點頭:「我兒說的極是,就該如此,就該如此。」
馮姨娘一聽,女兒不用跪祠堂了,不過是區區禁足,又算的了什麼?
鬆了一口氣後,她幾乎是要軟頓在地。
封彩箐雖說也渾身都鬆了一口氣,猶如死裡逃生,可又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
還沒等她想起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就見著她那個笑得一臉溫柔的好大哥,朝她微微而笑:
「既然已經禁足了,那就說什麼都不能讓你在這一個月內出門,不然怎麼能稱得上懲罰?……所以,你先前從彩月那兒得來的小郡主生日宴的帖子,還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