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聽了半天,也就只能總結出這點有用信息來。
她忍不住開口相詢:「這位大哥,你是從哪聽說的啊?」
阮明姿雖然裹得嚴實,看不出樣貌來,但她聲音清甜,屬於讓人很舒服的那種,基本上一開口就能博得一些好感。
先前在那議論紛紛的人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雖說覺得她裹得太嚴實了些,倒也沒生疑,畢竟眼下天氣越發冷了,小姑娘畏寒是常有的事。
他指了指一處稍遠的地方,很貼心道:「……看到那面紅牆了沒?那是貼榜的地方,有時候一些官文,會貼在上頭。你不識字也無妨,官府安排了人守在旁邊,會替你讀的。」
阮明姿道了聲謝,提著她先前買的一顆白菜,往那貼官府行文的紅牆去了。
只見那紅牆前,圍了不少人,旁邊有個官差打扮的人,正在那大聲朗讀著什麼。
阮明姿還沒細看那紅牆貼著的紙上寫了什麼東西,就差點被這道聲音給驚的嗆到。
她還以為自個兒聽錯了,皺眉凝神站在原地聽了半晌,越聽越是心驚。
不對啊,她確實沒聽錯啊!
這個當真就是先前曾經在碧濤樓里聽到過的那個八皇子的聲音啊!
阮明姿臉色古怪的看了那念官文的官差幾眼。
只見那官差的官帽也是壓得有些低,阮明姿這個角度,有些看不清他的長相。
但想想就覺得很荒謬,堂堂的八皇子,怎麼會屈尊紆貴的過來給不識字的人念官府行文呢?
阮明姿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理解為這是人家八皇子微服出訪的一點獨特小愛好。
阮明姿表示勉強也能理解,並主動自覺的離遠了好些距離。
只不過前頭看行文的人太多了,阮明姿剛擠進去,就被眾人擠來擠去的,簡直快不能呼吸了。
……
八皇子又雙叒叕惹怒他親愛的敬愛的豐皇叔桓白瑜了。
無他,八皇子不知道從哪裡聽說,桓白瑜近來心情不好。他一下就來了精神,覺得他的豐皇叔,打小就貴為親王,幾乎可以說是富貴窩裡長起來的,那肯定不能是物質需求方面的事了。
那除去物質需求,豈不就是只剩下了精神需求?
一說精神需求,八皇子就來了精神。
他興沖沖的帶了五個美女,去敲了親王府的門……
然後……
八皇子差點沒有了然後。
不得不說,後果極其悲慘。
就連八皇子他親爹,當今聖上永安帝聽說了這事,都有些不忍卒視,甚至不由得反思起來,他跟白貴妃都挺聰明的,怎麼就生出了這麼個傻兒子?
還敢給他豐皇叔送美人!
活該被他豐皇叔拎去懲治一番!
永安帝感慨了一番傻兒子,然後去了新進宮正得寵的美人那兒喝茶去了。
至於他的傻兒子小八,他覺得交給桓白瑜收拾一番,也挺好的。
最起碼能長長腦子……
於是,八皇子桓毓鳴,這會兒悲催的成為了一名讀公文的小官差。
他已經在這讀了一早上了,聲音都有些啞了,可依舊不敢停。
無他,他的親皇叔,這會兒正在紅牆對面的二樓茶樓雅座,神色冷漠的監工。
……
桓白瑜確實在監工。
當然,也有幾分想拿桓毓鳴這個傻子當餌,釣魚的意思。
他一身勁裝,腰間佩著劍,站在二樓窗口,冷冷的看著桓毓鳴周遭的動靜。
然後,他就見著,那個讓他心煩不已的姓阮的,雖說把自己遮擋的極為嚴實,可他還是一眼認了出來——她手裡還拎了一棵白菜,慢吞吞的走到了紅牆前那人群外。
桓白瑜皺了皺眉。
而那個讓他心煩不已的人,似是從桓毓鳴念官府行文的聲音里聽出了什麼,猛地一扭頭,看那方向,應該是去看桓毓鳴。
而後,竟是又默不作聲的往旁邊邁了幾步,離桓毓鳴更遠了些。
顯然是認出來了桓毓鳴的身份。
桓白瑜站在二樓窗前,居高臨下的關注著阮明姿的一舉一動,手還放在腰側佩劍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然而,阮明姿站在人群邊上不知道在觀望些什麼,卻被人群擠來擠去的捲入了人潮中,桓白瑜那張積年不變的冰山臉上,隱隱出現了裂痕。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按在佩劍上的手,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直到阮明姿差點在人群中被人擠倒,桓白瑜終於忍無可忍,直接從二樓窗口躍下。
……
這邊阮明姿還在隨人群逐流的時候,正被人擠得差點跌倒,突然一雙手把她拉進了懷裡。
阮明姿渾身一僵,拳頭都握起來了,就聽得熟悉的聲音低聲道了一句「是我」。
阮明姿頓時整個人都鬆懈下來了。
是阿礁。
然而鬆懈過後,又有一種難言的尷尬。
不對,他現在是桓白瑜了。
青年護著她,外遭又有些人擠人的,兩人的身體難免會碰撞到一起。
阮明姿哪怕平日裡再怎麼瀟灑灑脫,這會兒也悄悄紅了耳根。
桓白瑜那張冷漠的臉,也隱隱有了要裂開的趨勢。
好在桓白瑜武功極高,很快護著阮明姿出了人群。
阮明姿幾乎是在出人群的時候,瞬間與桓白瑜分開。
這副用完了就丟的態度,桓白瑜覺得自己要被氣笑了。
「方才,多謝了。」阮明姿硬著頭皮道。
桓白瑜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方才摟過她腰間的手,這會兒在袖下無意識的攥了攥,面上依舊一派漠然,冷聲道:「以後不要去人那麼多的地方。」
「哦。」阮明姿老老實實的應了,然後才小聲分辯道,「其實我本來在周遭觀望的,被人群帶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桓白瑜方才在二樓看了半晌,自然知道阮明姿說的是真的。
但他莫名還是有些惱。
「你想從官文上知道什麼?」桓白瑜往阮明姿面前走了一步。
這個距離……已經越過了阮明姿心理上的安全距離,她往後退了一步。
桓白瑜只覺得心上被重重的錘了一下。
他說不清這種感覺來自哪裡,只覺得非常不舒服。
桓白瑜面沉如水的看向阮明姿。
阮明姿微微側了側頭,這又是一個代表著潛意識抗拒的動作。
「沒什麼,就是……先前那些刺客的事。」阮明姿不太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