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絡子

  封今歌心下微動,那雙看上去溫柔多情的桃花眼閃過一抹深意。

  那位過來攀談的大人熱情的詢問:「……封大人你這絡子,是從哪裡得的啊?」

  封今歌薄唇微翹,笑著同那位李大人道:「李大人,這是我朋友自個兒打的。」

  李大人一聽,頗有些意動,但貿然開口相求好像又不太好,他躊躇了下,還是試探的問道:「啊,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朋友……」

  畢竟這位封大人,是整個朝堂數一數二生得好,也是整個京城數一數二的少女春閨夢中人。

  說不得,這絡子,是人家的相好給打的呢?

  封今歌卻是微微一笑,露出個不可說的神秘模樣來。

  李大人頓時誤會了,心領神會的拖長音「哦」了一聲,拱了拱拳,頗有些遺憾,正要再說幾句什麼,卻又猛地看到了一旁冷冷站著的桓白瑜。

  「……」李大人被嚇了個夠嗆,哆哆嗦嗦的行禮,「親王殿下。」

  桓白瑜神色冷若寒冰,那雙漆夜似的眸子,淡淡的在李大人身上一頓,漠然的點了下頭,算是回應了李大人的打招呼。

  「下官還有事,就,就先走了。親王殿下告辭,封大人告辭。」李大人腳底抹油,慌忙溜了。

  封今歌忍住笑意,看了一眼幾步外桓白瑜的神色。

  依舊是多年不變的冷淡漠然。

  桓白瑜這會兒不盯著那條絡子了,改盯著封今歌。

  這會兒下朝的官員不少,個個都幾乎是屏氣凝神的繞著這一塊地方走。

  頓時,封今歌跟桓白瑜身邊幾乎是空出了一大塊。

  封今歌有些無奈,他向來受歡迎,還從未被人這般退避三舍過。

  而在這會兒,卻又聽得一道歡欣雀躍的聲音:「皇叔!」

  一個天寒地凍手裡還拿著扇子的蟒袍青年,往這邊奔了過來。

  那青年頭戴玉冠,身穿蟒袍,眉目如玉,生得倒是極好,不說話的時候,看著也挺像那麼一回事,然而一開口……

  「皇叔,方才在朝堂上我給你使了那麼多眼色你怎麼不看我啊?昨兒我還使人給你送去了我母妃親自下廚親做的花膠雞湯,你喝了嗎?味道還合口味嗎?那花膠老好了,是父皇賞賜下來的貢品花膠……」

  封今歌眼睜睜的就見著那位向來冷漠的豐親王,表情都快裂了。

  封今歌身為最年輕的大理寺少卿,心中暗道,這個眼神,這個表情,估摸著要這位親王殿下是想殺人了……

  為了避免即將在皇宮發生的血濺五步謀殺皇子事件,封今歌笑著開了口,無情的打斷了八皇子桓毓鳴的話:

  「八殿下。」

  桓毓鳴像是現在才看見封今歌一樣,剎住話頭,看向封今歌:「哦,是封大人啊。」

  他似想起什麼,又興致勃勃的對著桓毓鳴一拱手:「上次碧濤樓的事,多謝你了。最後查明了真相,是那劉姓小姐推了她前面的人,最後才導致藍大將軍的女兒跌落樓梯。」

  「沒什麼。」封今歌微微一笑,溫柔的桃花眼漾出一道彎來,「說起來,還要多謝我的一位朋友,給了我一些啟發。」

  說著,他摸了摸腰間那條絡子,似是無意的夸道,「……我那朋友,也真是心靈手巧,這絡子,就是她打的呢。」

  他口中說著這話,眼神卻在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桓白瑜。

  只見桓白瑜神色好似更冷了幾分。

  封今歌這下可以確定了。

  阮明姿同這位豐親王桓白瑜之間的關係,可能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更深一些。

  桓毓鳴貴為八皇子,金尊玉貴長起來的,哪裡耐煩聽下頭的臣子夸自個兒的一個朋友。

  他「嗯嗯」應付了兩聲,便算是跟封今歌寒暄完了。

  他期待的看向桓白瑜:「皇叔……」

  然而這話剛出口,他便發現了桓白瑜的臉色不太對勁。

  他有些心驚膽顫的,猛地剎住了口,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無他,他皇叔平日裡雖然不愛搭理他,但頂多是煩了讓人把他丟出去,讓他看來,這個待遇跟其他人的相比,已經算是很好了。

  可這會兒,他若沒看錯,他這皇叔臉上,竟然溢著一絲絲的殺氣?

  桓毓鳴咽了口唾沫。

  他雖然貴為皇子,甚至跟他這位豐皇叔也差不了兩三歲。

  可他皇叔打從十二歲便上了戰場,十五歲回朝的時候,已在戰場上掙得了無上威名。

  那會兒他在幹什麼?

  他還在母妃膝下撒嬌呢!

  可貴為母后皇太后嫡子的桓白瑜,卻已經提劍披甲上了戰場。

  打從那時候起,桓毓鳴就再也沒敢把桓白瑜當成同齡人看待過。

  桓毓鳴先前敢在他皇叔面前嘮叨那麼多,也無非是想著這好歹是剛下朝,他皇叔多少也會顧忌一下,應該不會把他丟出去……吧?

  可這會兒,他的親皇叔,臉色冷得仿佛剛從寒冰地窖里出來一樣,眼裡那一抹殺氣,他保證沒有看錯!

  ——這說明,他的皇叔,這會兒心情很不好!

  非常不好!

  桓毓鳴咽了口唾沫,「豐皇叔……」

  桓白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以後再送亂七八糟的東西過來,小心你的腦袋。」

  桓毓鳴:「……」

  正當桓毓鳴還在想,他怎麼覺得他豐皇叔這似乎話裡有話的樣子,就見著他的豐皇叔,直接轉身,頭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走了……

  直接走了……

  冷雋的青年背影看上去孤寂又清冷,他沿著宮道,大步離開了。

  桓毓鳴撫著胸口,頗有些終於能順暢呼吸的感覺。

  「皇叔也真是……」桓毓鳴忍不住小聲的抱怨,拿扇子按了按自個兒怦怦亂跳的眉心,「嚇死我了,我也沒幹什麼啊……」

  一旁的封今歌笑而不語。

  ……

  桓白瑜只覺得莫名其妙的煩躁。

  打從看到那條絡子起——那條被掛在了封今歌腰間,編法獨特的枝綠色絡子。

  他就覺得自個兒的太陽穴都在亂跳。

  一直到回了王府,滿園的空寂,熟悉的冷清氛圍中,他才深深的吸了口氣。

  蘇一塵迎了上來,正要回稟什麼,就發現了他家殿下,這個神色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