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用過飯,阮明姿幾人回了屋子,幾間房是挨著的,她索性就找了一間屋子,同他們把信上的事簡單說了說,「……燕公子的意思是,這兩日那廬陽道的道令好像惹上了什麼麻煩,自顧不暇,當晚甚至都沒有去酒樓赴約。燕公子幫著盯了一日縣衙那邊,好似也沒什麼動靜。這事應該算是過了。」
左夫人露出幾分驚喜的笑來,舒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她一直很是自責,若非阮明姿是為著幫她討回公道,也不會沾上這些事。
雖說阮明姿並不這樣想,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亦或是看到阮明姿疲累側臉的時候,她也會控制不住的開始自責。
眼下聽得事情算是過了,只覺得壓在心上那塊大石頭總算是移開了。
她總算有些如釋重負。
當左夫人席大夫回了自個兒的屋子,阮明姿這才又低聲同阿礁道:「……方才人多,我沒有說,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我總覺得還是有點不太踏實。」
阿礁沉默的點了點頭。
翌日一大早,用過早飯,這有著七輛馬車的車隊又開始緩緩出發。
雖說先前燕子岳特特讓人送了信過來,但阮明姿並沒有把信里的事告訴鏢師們,任由他們警惕的護衛著。
馬車緩緩的穿過一處山道時,因著山道不算寬敞,騎馬的鏢師們也沒辦法再護衛在馬車周圍,只能改為一前一後,將幾輛馬車拱衛著。
也不知是不是要下雪,天色有些陰沉的。
每個馬車裡都帶了個小小的暖爐,烘得車廂里還算是暖。只是阮明姿不知怎麼了,總有些坐立不安,她小小的把窗簾掀開了一條縫,往外眺望著。
冷風從小小縫隙里灌進來,阮明姿還生怕凍著馬車裡的兩個孩子,又連忙把那車簾給放了下去。
結果阿礁突然撐著車廂壁,站了起來,他臉色有些凝肅,飛快同阮明姿道:「等下,不對勁。」
阮明姿還未反應過來,他便一手摸上了自個兒的腰間懸著的長劍,從前方車門那推門而出。
阿礁動作極快,馬車車廂里的人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阮明姿心下一緊,只來得及低聲同左夫人囑咐:「看好兩個孩子。」
然而話音未落,她便聽得外頭傳來一聲金屬交擊聲音,聽著像是擋下了什麼箭矢。
阮明姿心一緊。
是阿礁攔下的嗎?
他沒受傷吧?
總鏢頭很快反應過來,高聲道:「所有人注意,有情況!」
外面很快就亂了起來,像是已經交上手,打鬥聲,馬匹嘶鳴聲。
阮明姿的車夫著急的往車廂里回稟了一聲:「大姑娘小心!好似是有山匪!」
山匪?!
這怎麼可能!
她在出發前,還同專業走鏢幾十年的總鏢頭研究過路線,這座寂寂無名的野山,淺的半個時辰就能上山又下山,哪裡能藏得住山匪?!
阮明姿冷靜的想,不對,說不定是有人假借山匪的名字!
左夫人臉色發白,一手摟著耀哥兒,一手摟著輝哥兒,儘量鎮定的縮在車廂一角,身子卻微微顫著。
耀哥兒跟輝哥兒兩個孩子年歲小,但也曾在故事中聽說過山匪的厲害,兩個孩子縮在母親懷裡,雖說怕的很,卻也沒有哭鬧。52文學 .
阮明姿臉上有些發白,她這會兒已經從暗格里把她的弩弓給取了出來,飛快的往胳膊上捆著。
外頭的打鬥聲廝殺聲越演越烈,阮明姿甚至能聽到後面隱隱傳來孩子被嚇到後的哭喊聲。
阮明姿心急如焚,然而卻也知道,她這樣一個什麼功夫都不會的人,出去只會成為靶子,只能是給阿礁他們添亂。
她掀開車簾,就見著外頭果然多了不少穿著打扮看著有些像山匪的人,正在跟鏢師們廝殺。
那些人人數不少,若非有阿礁在,怕是鏢師那邊要吃大虧。
饒是如此,阮明姿也眼尖的看著,地上躺著幾個鏢師,身上血淋淋的傷口大片大片的,不知道是死是活。
阮明姿心如擂鼓,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沉著冷靜的把弩箭上弓,拉滿了弩弓,對準了角落裡正在纏鬥像是山匪模樣的刺客。
但兩人一直在纏鬥,阮明姿這弩弓哪怕準頭極准,也不敢貿貿然射出去,生怕會射中自己人。
她耐性極佳,不聲不響的等了半天,終於找到個空檔,冷靜的一鬆手,將弩弓射了出去。
唰的一聲,那刺客應聲倒地。
胸口處還插著一支鐵箭。
這是阮明姿先前專門打來防身的,殺傷力極大。
那刺客應該是活不成了。
頭一次親手殺人的阮明姿,雖說心跳如擂鼓,但臉上半點波瀾不起,依舊很是沉著,她又拉滿弩弓,對準了她的下一個目標。
在阿礁這樣的高手加持下,再加上阮明姿這種藏在馬車裡,時不時放冷箭的,還有鏢師身手也極好,重重加持之下,終於打退了這批山匪。
最後一個阿礁留了個活口,把人給活捉了,五花大捆的綁了起來。
總鏢頭臉上全是血,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個兒的。
他深深的喘了幾口氣,聲音有些艱澀:「……我去清點人數。」
若非有這樣一個高手在,還有個弓弩高手在暗中支援,他們雄威鏢局今日怕是要折在這兒!
還是大意了!
先前托鏢的時候,僱主就曾經說過,這一趟鏢很是兇險,因此給的價格也算豐厚。
他以為自己沒有小瞧這趟鏢的兇險之處,不曾想,與眼前這個陣仗相比,他還是小瞧了!
也不知這次是死了幾個兄弟!
鐵塔似的總鏢頭,臉色極為難看。
阿礁沒有應聲,只是點了下頭,算是回應了總鏢頭的話。
他身上也不大幹淨了,滿是鮮血,他朝馬車走去,大概是怕嚇著馬車上的孩子,沒有上去,只在馬車外,說了一句「沒事了」。
緊接著車簾便掀開來,阮明姿幾乎是飛一般的從馬車裡跳了出來,眼淚盈著眼,卻又努力不讓它掉下來,聲音都是顫的:「阿礁,你沒事吧?」
阿礁搖了搖頭。
阮明姿蒼白的臉上這才露出一抹極為勉強的笑來,轉瞬即逝。
「我去看看孩子們。」她匆匆的往車隊後面幾輛馬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