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一行人到了衙門。
衙門裡正好在審一樁案子。
阮明姿他們這還得排個隊。
廬陽道的「道」雖只為「縣」的同級行政單位,但因著周邊山脈綿延,山裡面聚族而居的寨子也不少,廬陽道顯然比同屬縣級別的宜錦縣更為重要些。
其中一個體現就是,這廬陽道的衙門,修建的同府衙也相差不了多少,甚至平時大家都直接以「府衙」稱之。
府衙寬大的很,阮明姿便帶著一行人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廬陽道的最高長官道令大人,高坐於大堂之上的案台後,神色不耐的審著案子。
這廬陽道的師爺倒是先注意到了阮明姿他們這一行人,不由得皺了皺眉。
畢竟眼見著快要晌午了,這些人一過來,豈不是耽誤他們中午歇息的時間?
師爺臉上滿臉寫著不耐煩。
然而當師爺在阮明姿這一行人中又看到了燕子岳,他頓時眉開眼笑起來,低聲同道令說了句什麼,道令也稍稍直了直身子,方便自己往師爺說的方向看過去。
阮明姿便詭異的發現,那道令以及師爺,都朝他們這邊含笑點了點頭。
然而她稍稍一想便想過來,往燕子岳看去。
果不其然,燕子岳也正笑得一派溫和,同道令跟師爺也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阮明姿詫異的壓低了聲音:「這就是你先前說的,在衙門認識人?」
這都直接認識衙門的最高長官了好吧?
燕子岳把聲音壓得極低,又把頭稍稍靠近阮明姿的耳朵,以免聲音泄出去:
「為了做生意方便,一萬兩。」
他說得聲音極低。
阮明姿明白過來。
這是給了一萬兩的好處費啊。
怪不得,這道令方才還一臉的不耐煩,這會兒倒是笑的像個慈祥的彌勒佛。
看見送錢的金主來了,能不慈祥嗎?
阮明姿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
在看見燕子岳之後,前頭這案子,道令匆匆的就給審完了。
阮明姿看得直皺眉頭。
這審的什麼東西?
就隨意的跟個小孩子過家家一樣,把人關進大牢里,說句擇日再審,就完事了?
然而除了阮明姿他們,後面跟來看熱鬧的那些百姓卻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顯然已經習慣了這個不靠譜道令的風格。
「……」阮明姿禁不住皺了皺眉。
前頭那案子草草處理完了,便輪到阮明姿他們這案子。
那道令盯著還在一旁尚未上堂的阮明姿,卻面露不滿,手裡握著驚堂木,指向阮明姿:「堂下何人,竟敢蔑視公堂?!」
這話說的眾人都愣了下。
阮明姿雖說覺得神經病啊這個道令,她還沒上堂呢,怎麼就蔑視公堂了,但依舊反應極快的把斗篷兜帽摘了下來,又把遮住半邊臉的毛領給捋平,露出一張明麗的小臉,這才走上大堂,朝道令下拜:「民女見過道令大人,民女一時無狀,還望大人莫要見怪。」
大堂上頓時有些落針可聞。
師爺倒吸一口涼氣。華夏書庫 .
廬陽道這道令,除了貪財,還有個不為人知的小毛病。
那就是好色。
但這個毛病,除了經常暗地裡給他送玩美人,聯絡感情的程五爺,以及堪稱他最忠實的走狗,師爺,除了這兩人,倒也沒有旁人得知。
畢竟,道令後院有位來自程家的母老虎,不敢得罪,平日裡隱藏的也是極好。
可這會兒突然見得堂上來了這麼一個明麗不可方物的稚嫩少女,廬陽道的道令差點話都說不出來了。
師爺倒還好,不就是一個長得有些美的少女麼,他不動聲色的拿胳膊肘拐了拐看呆了的道令。
道令回過神,咳了一聲,裝模作樣道:「算了,念你是初犯,本官也就不跟你多計較了。」
阿礁臉色極為難看。
左夫人也隱約覺得有些不太對。
方才阮姑娘明明連公堂都沒上,怎麼就蔑視公堂了?
這廬陽道的道令,也實在太胡鬧了些。
就連燕子岳,神色也慢慢凝重起來。
倒是阮明姿這當事人,神色如常,把事情給從頭到尾詳盡說了一通。
道令有些痴迷的盯著阮明姿的臉,卻又不敢讓人瞧出來,免得傳到他夫人耳朵里去。
他板著臉,不住的點著頭,似是很認真的在聽阮明姿說的話。
阮明姿不動聲色,把事情講完後,又介紹了下頭被捆的那幾人的身份,以及左夫人與輝哥兒這兩個受害者的身份,便退到了一旁。
康姑媽跟那老嫗一直在喊著冤枉。
那道令卻突然精明強幹起來,把驚堂木一拍,正義凜然的讓人去把阮明姿提及的那買了左夫人的男人給提來,又讓衙差去左鄰右舍那取證。
一副雷厲風行的模樣。
一通操作下來,驚得外頭圍觀的百姓瞪大了雙眼。
雖說最後也是把幾個人關緊大牢等待下一步的審理,但比之先前那個草草處理就直接把人關起來的案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道令迅猛快捷的把這案子一處理,便拍了驚堂木喊了退堂。
百姓們如同鳥獸散了,津津樂道的說著今兒他們這道令大人不同尋常之處。
道令往堂下一掃,眼神在阮明姿身上略略停了停。
他附在師爺耳邊說了些什麼,師爺會意,連連點頭。
道令便派頭十足的從案台後起身,一甩官袍下擺,邁著威嚴的官步轉去了後衙。
留下師爺,一臉的笑,在大堂之上離著老遠便朝著燕子岳揚聲道:「燕公子,燕公子留步。」
阮明姿跟燕子岳顯然是一道來的,按理說燕子岳留步了,阮明姿自然也該留下來稍等。
然而阿礁眼眸一沉,手抓著阮明姿的胳膊,便拉著她往外走。
阮明姿不明所以,跟著阿礁走了幾步,這才反應過來,回頭看向燕子岳。
燕子岳眼神在阿礁的手上,他眼眸深處閃過一抹郁色。
但他什麼也沒說。
因為他發現,少女並沒有半點抗拒,只是有些不解。
於是,他面色沉沉,看著那個護衛把少女往外拉去。
少女輕輕的疑惑聲清晰的傳了過來:「阿礁,怎麼了啊?」
師爺這會兒已經過來了,見那個明麗的少女被拉走,臉上神色變了變,忙道:「哎,你朋友怎麼走了啊?還有事要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