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綺寧不過是稍稍多看了那麼一會兒,便感覺到這庫房裡陰森森的仿佛寒氣越發重了。
綺寧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一旁的阿礁。
阿礁這會兒已然是卸去了臉上的偽裝,換上了一身錦衣長衫,看著便像是哪家出來的貴公子。
綺寧:……
他終於明白先前這個「嬸嬸」提到他,為什麼會一副與有榮焉的驕傲模樣了。
這倆人怪不得要變裝!
一個兩個的,全都是一副天人之姿,走在一起不被各種觀望那就有鬼了!
綺寧這次醒來後,身上力氣堪堪恢復了些,他甚至可以自己慢慢撐坐起來了。
阮明姿把阿礁買來的外衫遞給他:「你穿這個,穿好了之後就可以同我們一道出去了。」
她頓了頓,又問綺寧,「你有什麼可以去的安全的地方嗎?」
綺寧稍稍想了想,「去席大夫的藥鋪吧,他那兒有個地窖,倒是可以短暫的藏身。」
阮明姿點了點頭,綺寧拿著嶄新的衣衫卻有些猶豫了,「你們生得這般……出去會不會太顯眼?」
阮明姿摸了摸自己的臉:「自然是會顯眼的,但要的就是顯眼。你想,一個刺客,敢這般招搖嗎?」
綺寧恍然,然而眼神在阮明姿臉上轉了一圈,還是有些猶豫,「可你這樣……萬一那被旁人見著起了色心……」
阮明姿安慰他:「無妨,等我們帶你到安全的地方,回頭就把妝容再給變了,這個你不用擔心。」說完,她頓了頓,又背過身去,「你自己先把衣服給換了吧。」
綺寧終於徹底放下了心,不再說什麼,開始解自己的衣衫。
綺寧強撐著把衣服給換完了。
阮明姿待他換完,又簡單的收拾了下這裡,將庫房裡那些他們用過的布羅織到另一處,並在上頭放了塊碎銀子當做補償,這才悄悄離開。
阮明姿跟綺寧由阿礁帶著出了布莊後院,方走幾步,便這小巷斜出去的小道那兒有幾個穿著家僕服色的人,似是在那盤查路人。
阮明姿低聲同綺寧道:「別忘了,你家公子小姐姓明,日月明。」
綺寧知道,這是要開始演了,他低低應了一聲:「小姐,我曉得了。」
他穿著男裝,因著還是在發育期,再加上個子不高,身形又纖細單薄,看著其實更像是女扮男裝。不過阮明姿給他把五官化得硬朗了些,又在肩膀處墊了肩,看著終於像是個不違和的英朗少年了。
阮明姿跟阿礁在前頭走著,幾乎剛從小巷子裡一出來,就吸引了旁人的所有視線。
阮明姿看上去就像是個天真無邪又有點矜傲的千金小姐,她微微撅著嘴,回頭看向阿礁,喊了一聲「哥哥」。狗狗小說 .
「他們這是在做什麼啊?」少女好奇的嘟囔了一聲,像是在跟兄長撒嬌一樣。
再看看那位被少女撒嬌的兄長,生得也是芝蘭玉樹,神仙般的人物。
眾人被驚艷的說不出話來。
那些個程家的家僕,幾乎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他們很確定,廬陽道那些數得上名號的人家,沒有這樣的一對神仙兄妹。
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聚在阮明姿跟阿礁身上,很少有人能留意到兩人身後跟著的小廝。
留意到了也不過是一掃而過,哪怕拿著畫像正在那盤查的人,都完全沒有想過,眼前這個被兄妹倆襯托的黯淡無光的小廝,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彈琵琶談的瘦弱少女。
其中一個程家家僕上前拱了拱拳,動作雖有理,那雙眼睛卻不客氣的很,上下打量了阮明姿一番,說話也有些輕佻:「不知道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啊?怎麼在廬陽道從未見過?」
旁邊有人心領神會的「嘖」了一聲。
若是見過,身家又不夠硬的話,這等絕色,怕是早就被他們家五爺收到後院去了。
阮明姿嘟起嘴:「你是什麼人啊?本小姐憑什麼要回你的話?」她一扭頭,一副不願意搭理的模樣。
阿礁這個「好兄長」冷冷道:「怎麼,你們廬陽道不許外地人來遊玩嗎?」
語氣強硬又冷漠的很,帶著一股久居上位者的睥睨氣勢。
那程家家僕跟在程五爺身邊,雖說囂張,卻也深諳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道理,他忙拱了拱拳:「這位爺誤會,誤會,是這樣,我們正在配合官府捉拿一位窮凶極惡的傷人刺客。」他招了招手,讓那拿著畫像的人上前,把畫像展開給阿礁看,「這位爺,還有這位小姐,可曾見過畫上這個女人?」
阮明姿一副賞臉看一眼的模樣,往這邊瞥了一眼,似是很感興趣,「咦」了一聲,指著畫上的人,一派天真道:「這個姐姐看著生得這麼柔弱,竟然是刺客?」
那程家家僕對阮明姿這行人就沒升起過半分懷疑,見狀更是覺得這幾人不可能跟刺客有關。
若是跟刺客有關,哪裡會主動挑起關於這刺客的話題?
程家家僕笑著敷衍了一句「人不可貌相」,又有些遺憾的多看了阮明姿的臉好幾眼。
他們五爺這會兒正傷著,不然這等美人兒,多好的一份大禮啊。
但阿礁在一旁冷眼看著的氣勢實在太足了,他們也是豪門下仆,甚至覺得這生得冷雋非凡的男子身上的氣勢比他們家家主都要盛一些!
阮明姿跟阿礁,以及毫不起眼的小廝綺寧,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過了程家的幾道盤口,把人送到了席大夫的藥鋪里。
席大夫跟綺寧熟悉的很,倒是一眼看破了綺寧的偽裝,他一看綺寧這男裝模樣,再看看阮明姿跟阿礁那本貌,心下大概也猜到了他們是怎麼過來的。
綺寧提心弔膽偏又要裝作自然無比的模樣,走了這麼一路,再加上身上有傷,早就累得虛脫了,他雙腿一軟差點要癱倒在地。
席大夫氣得一邊罵「真是欠你的」,一邊把綺寧往屋子裡拖,頭也不回的丟給阮明姿他們兩個字:「自便。」
阮明姿跟阿礁互相對視一眼,對席大夫家的藏人地窖也沒什麼興趣,便悄然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