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會兒,顯然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梨花她娘眼神落在白立肖身上,只覺得糟心無比。
「你趕緊回去吧。」梨花她娘低低的催了一聲。
白立肖見梨花她娘這般在意這個,臉上慢慢綻出一個滿是惡意的笑來:「你怕她們知道是嗎?」
梨花她娘臉上一下子毫無血色。
白立肖從梨花她娘蒼白如雪的臉色上得了什麼快感似的,露出一抹扭曲的笑來。
阮明姿冷笑一聲,一手拿著那塊木板,另一隻手伸手從斗篷下頭伸出來,挽住了梨花她娘的胳膊。阮明姿看都不看白立肖一眼,拉著梨花她娘往院子裡走,「嬸子,咱們回去,不用理他。」
梨花她娘被阮明姿帶著走了幾步,她這才遲疑的回頭看了一眼白立肖。
白立肖站在雪地里,手裡攥著那個霞光布的錢袋,神色陰冷。
梨花她娘咬了咬牙,回過頭去不再看白立肖,大步跟著阮明姿回了院子。
進了家,阮明姿回身把院門關上。
梨花她娘張了張嘴,似是想解釋什麼。
阮明姿認真的看著梨花她娘,耐心的等了許久。
梨花她娘蒼白乾涸的嘴唇微微動了下,最後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有些愧疚的低下了頭。
曲姨端著熬好的養生湯盅從灶房往外走,就見著院子這阮明姿跟梨花她娘靜靜的站在那兒。
曲姨「呦」了一聲,笑著喊:「你們娘倆在那做什麼呢?淋雪呢?快進屋吧,天這麼冷,我給你們熬了山藥紅棗羹,來嘗嘗。」
阮明姿笑著應了一聲:「這就進去。」
曲姨端著湯盅往屋子裡去了。
阮明姿見梨花她娘有些無措的模樣,嘆了口氣:「嬸子,倒不是我想插手你的私事。只是白立肖……他方才那股兇狠的模樣你也看到了。你自個兒小心些。」
梨花她娘訥訥的點了點頭,「我知道……」
阮明姿暗暗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卻打定了主意等梨花晚上回來後,要把這事同梨花說清楚。
她後日就要去廬陽道了,去幾日尚還不清楚,家裡有這麼個隱患,她是真的不放心。
……
晚上,因著下雪,梨花回來的也早,她打了一把傘,在屋檐下抖了抖傘上的積雪,這才收傘進了屋子。
一進屋子就發現屋子裡的氛圍似是有點不太對。
她娘頗有點失魂落魄的模樣,手上拿了塊布,看大小應是在那繡著布娃娃的衣裳。也不知道她娘在想著什麼,一不留神,針竟然扎到了指頭上,一粒血珠滴落在布匹上頭。
對於一個積年的繡娘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犯的錯誤。
梨花她娘自個兒都沒回過神來,梨花快步上去,舉起她娘被針扎破的手,免得落下更多血珠去,納罕道:「娘,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梨花她娘回過神來,有些訥訥的,「沒什麼。」
梨花有些奇怪的看了梨花她娘一眼:「真的沒什麼?……最近總覺得你魂不守舍的。」
梨花隨口一句話卻讓她娘臉色頓時都變了,她借著低頭這動作來掩住自個兒的失態,隨手放下手裡的布娃娃衣裳,快步往灶房走,「……今兒你回來的早,還沒給你熱菜呢,等著我去給你熱菜。」魚魚小說 .
梨花越發覺得她娘有些不太對勁。
等用過飯,梨花她娘卻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梨花等了許久,最後只等來她娘愁眉苦臉的嘆了口氣,似是難以啟齒的很。
梨花有點心疼,「算了娘,你早點休息吧,我去看看妍妍她們。」
梨花她娘想起今兒下午被阮明姿撞破的那一幕,臉色微微一變,知道依著阮明姿同自己閨女的關係,定然要告知閨女的。
她愣愣的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沒過一刻鐘,梨花果然如她所料的又回來了。
只是這次梨花的神色很是嚴峻,開門見山的直接問:「娘,你跟那個白立肖是怎麼一回事?」
梨花她娘嘆了口氣,想著早晚總要面對這些的,她動了動嘴唇,「跟立肖沒關係,是你白叔……」
梨花她娘說不出話來。
梨花坐到梨花她娘身邊,小心道:「娘,其實我真的不反對你跟白叔在一起。只是白叔他兒子,那個白立肖,實在有些過分。他上次罵的可難聽了,我不想你受這種委屈……但你要是實在捨不得白叔,我也能接受。大不了咱們出錢,給白立肖買個小宅子,再買幾個照顧他的僕役。讓他離你們離得遠遠的,就留你跟白叔高高興興的在一起過日子。」
經過竇華轍那事之後,梨花感悟頗深。
她不希望她娘跟她似的,被那些感情之外的因素給打垮打倒。
她寧可出銀子讓那個惹人厭煩的白立肖去逍遙自在。
只要她娘幸福就好了。
梨花她娘眼淚突然就落下來了,她抹著眼淚,低聲道:「不是……我不是想再跟他在一起。」
她只是……
梨花她娘深深的吸了口氣,但仍是控制不住的心酸,她看著滿臉不解的女兒,酸澀湧上心頭,她垂著頭,絞著手指,聲音低了不少:「……你白叔已經再娶了,立肖找我要錢,是因為你白叔的媳婦生了病,沒錢治……」
梨花呆呆的看著她娘,她哪裡能想得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緣由。
白叔再娶了,但沒錢給媳婦看病,所以,白立肖來找她娘要錢?!
等下,她怎麼聽著這事,怎麼就這麼讓人生氣呢?!
梨花倏地站了起來,她瞪著深深垂著頭絞著手指的親娘,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想說一堆的話,在看到她娘這副模樣時,硬是全都咽了回去。
梨花儘量讓自個兒的聲音聽著不是那麼激動,她壓著情緒問她娘:「……這事,娘,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麼想的?」
梨花她娘有些難堪的別過頭去:「……我,我就是覺得,欠你白叔一份人情。」
……
夜,雪已經停了,甚至還出了月亮。
阮明姿蹲在院子裡,借著積雪在那塊木板上堆著雪人。
她想起從前在孤兒院時,堆雪人是她們那些孩子最快樂的事情之一。
今兒看到那木板上的小小雪人,還有耀哥兒輝哥兒的小小笑臉,她恍惚間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然而木板上的雪人,因著先前同白立肖的衝突,已經摔碎了。
阮明姿有點不甘心,打算再捏一個。
正細細的捏著雪人時,梨花卻風風火火的衝進了她的院子,看著很有些崩潰無語的模樣,見著阮明姿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娘一定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