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幽蘭腿一軟,若非扶住了一旁的小几,說不得就要癱軟在地。
她臉上慘白一片,方才那些她跟阮明姿說的那些話,不知道寧西侯聽了多少去,她額上滾落滴滴冷汗,嘴唇微微蠕動著:「侯爺……」她強擠出一臉的笑來,「沒什麼,侯爺怎麼過來了?」
「怎麼?本侯不能過來?」寧西侯語氣有些淡,可話里流露出來的威嚴,卻讓馬幽蘭脊樑一寸寸軟了下去,臉色也越發慘白,說不出什麼話來。
阮明姿看了一眼寧西侯那張不怒自威的臉,又不動聲色的瞥了馬幽蘭一眼。
她不知道寧西侯會出現在這裡,但寧西侯出現在這裡,又說了那樣一句話,只能說明先前馬幽蘭那番狐假虎威的話,完全就是一個笑話。
看來這事接下來跟她沒什麼關係了。
阮明姿福了福身子,對著寧西侯行了個禮:「見過寧西侯。」
寧西侯「嗯」了一聲,大步邁進了雅間,看都沒看馬幽蘭一眼,也沒搭理馬幽蘭的問好,直接落座在於馬幽蘭阮明姿兩人都有些距離的一把椅子上。
寧西侯身後還跟了個年輕人一道進了雅間,一身靛藍色長衫,襯得他那張年輕的臉,頗有些老成持重的感覺。
寧西侯坐定後,這才看向阮明姿,客氣道:「阮大姑娘對吧?……上次在奇趣堂一別,阮大姑娘風采依舊。」
這話一出,阮明姿便知曉,這寧西侯說不得在外頭聽了多少去了。
倒是馬幽蘭,慘白著臉,幽怨的往阮明姿這看了一眼。
她不知道阮明姿竟是跟寧西侯認識的!
阮明姿察覺到馬幽蘭視線里的不善,她心道都什麼時候了,這馬小姐還有閒心瞪她?
那她也只好添上一把火,小小回敬一二了。
阮明姿笑了一聲,笑得溫婉又大方,「侯爺謬讚了。倒是還未恭賀侯爺跟馬小姐好事將近,馬小姐蕙質蘭心,到時候必定可以同侯爺成就一段琴瑟和鳴的佳話。」
屋子裡的氣氛微微凝滯了一番。
馬幽蘭則是在一旁含羞帶怯,又惴惴不安的看向寧西侯。
寧西侯垂著眼眸,不怒自威的那張臉看著有些端肅,然而說出來的話,卻讓馬幽蘭如墜冰窖:
「不過是納妾而已,如何就能稱得上琴瑟和鳴了?」
馬幽蘭渾身都顫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看向寧西侯。
喔豁。
阮明姿垂下眼眸,露出個淺淡的笑來。
寧西侯沒有再說話。
他身邊那靛藍色長衫的年輕人倒是很懂得看眼色,拎著茶壺幫寧西侯倒了一杯茶,笑嘆著看了馬幽蘭一眼,說出的話卻沒給馬幽蘭留半分情面,「馬小姐,我還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怎麼背著我們侯爺,假借寧西侯府的名義,做出這等強取民財的事來?」文新學堂 .we
正室變納妾的打擊在先,馬幽蘭再聽年輕人的詰責,她心裡飛快的閃過什麼,難道是因為侯爺看不慣她這番作為,所以才將她由正室貶成了妾室?
馬幽蘭白著臉,咬了咬嘴唇,楚楚可憐的開了口,「……侯爺聽我解釋,我那只是想借著侯府的幾分名聲,同阮大姑娘雙贏而已,並非強取民財。」
靛藍色長衫的年輕人便不客氣的嗤笑一聲,「人家阮大姑娘生意做得好好的,你這哪裡是雙贏,你這是借著侯府的威,搶奪人家阮大姑娘原有的利潤。馬小姐啊,你真當我們侯爺是傻子?」
寧西侯不大高興的看了年輕人一眼。
馬幽蘭卻嚇得腿都軟了,看來寧西侯在外頭是聽了個徹底了。
她想明白這點,沒有再硬撐,扶著椅子邊就直接給寧西侯跪了下去,眼裡含著淚,「侯爺息怒,幽蘭哪敢這般想。是幽蘭沒做過生意,又見阮大姑娘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便想著同阮大姑娘合作一番,免得幽蘭嫁入侯府之後,嫁妝空匱,難以維持一個當家主母的體面……」
寧西侯依舊沒有開口,反倒是他身邊的年輕人,一臉的詫異,眼中卻是滿滿的譏諷神色:「等下,馬小姐,你這說什麼呢。先前你家有意把你獻給侯爺,我作為侯府的管家,想著侯爺後院確實空置多年,再加上你待小世子也還算悉心妥當,便想著給侯爺後院添個人。」
靛藍色長衫的年輕人聲音圓潤,然而說出來的話卻刻薄無比:
「原先還以為馬小姐是扯著虎皮說大話,沒想到你竟是當真的?……噗嗤,馬小姐,你醒醒,我家侯爺要娶繼室,也只會從名門閨秀中選,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在這鄉野之地選一個主母出來?人貴有自知之明啊,馬小姐。」
年輕人沒再說下去,只是最後輕笑了兩聲。
然而這兩聲就如兩個巴掌似的,打在了馬幽蘭臉上。
她方才那般盛氣凌人的威脅著阮明姿,這會兒卻發覺自己所作所為就是個笑話。
馬幽蘭崩潰的叫了一聲,跌跌撞撞的從雅間裡跑出去了。
她的丫鬟惠琴同樣也白著一張臉,口中喊著「小姐」,追了出去。
偌大的雅間,就只剩下阮明姿跟寧西侯,還有那個靛藍色長衫的年輕人。
阮明姿見寧西侯沒有要離去的意思,坐在那慢慢的喝起了茶。
那靛藍色長衫的年輕人,自馬幽蘭走後,便沒再說話過,自個兒尋了個椅子,又給自個兒滿上了一杯茶。
這氣氛實在是有些古怪。
阮明姿倒也不怕這一絲絲的古怪,但眼下顯然沒有她什麼事了,人家寧西侯跟他的管家說不定還有什麼要事要談。她起身,大大方方的跟寧西侯告辭:「……侯爺,若是沒旁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寧西侯打量著她,「嗯」了一聲,沒多說旁的。
阮明姿離開雅間的時候,還順手幫忙把雅間門給關上了,只是在關門那一刻,隱約聽到一句什麼「馬家這些日子,打著您的旗號,不知道斂了多少財」。
阮明姿就當沒聽見的,面不改色的轉身走了。
她從長嘉酒樓出來的那一刻,一個念頭縈上了心頭。
馬家,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