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家如何亂成了一鍋粥,這就不是阮明姿關心的事了。
因著方才阮明姿同康澤的糾紛,不少夥計都認住了康澤那張臉,阮明姿索性吩咐下去,以後康澤若是再來,不要讓他靠近鋪子。
一干夥計摩拳擦掌的應了。
梨花在一旁看著直搖頭,卻也說不出什麼來。
阮明姿一想起康澤那副癲狂卻又自以為情深的把她當旁人替身的模樣,很是噁心了一陣子。
她隱約倒想起一句話來,若真是情深,誰捨得找替身。
呵,那就只是康澤的一場自我感動罷了。
不過,因著這兩天沒在鋪子裡,阮明姿順手看了看帳本,一忙起來,倒也很快把這事給拋到了腦後。
直到阮玉春有些狼狽的跑來奇趣堂時,已經是第二日了。阮明姿看了看時間,還有半個時辰就到了馬幽蘭約她過去的時間,看著在她面前一直捂著肚子的阮玉春,擰了擰眉頭。
她先前只吩咐鋪子裡的夥計見了康澤趕走,阮玉春今兒自個兒出來的,夥計也不認識她,倒是就這麼讓她進來了。
儘管阮玉春一副可憐兮兮的狼狽模樣,阮明姿還是很有警惕之心,她根本不讓阮玉春靠近,甚至也拒絕在無人的地方跟阮玉春說話。
她同阮玉春就那麼直接站在了鋪子大堂中間,不少來往的客人都若有似無的會往這邊看上一眼,甚至阮明姿跟阮玉春之間還隔了將近半丈的距離。
阮玉春見阮明姿一副這般防範她的模樣,也是咬了咬牙,紅著眼道:「你就這麼防範我?」
阮明姿略一點頭,承認的很是乾脆:「怕被你賴上嘛。」
她頓了頓,補了一句,「你只有一盞茶的時間,有什麼話快些說,我馬上要出門了。」
阮明姿的態度很是明顯——有話快說,但聽不聽在我。
阮玉春咬了咬下唇,似是好生做了一番決定,手放在小腹之上,哀求著阮明姿:「……求你救救我跟我的孩子。你大舅媽跟表妹跟我爹娘摻和在一起,一直在興風作浪的,逼我問康公子拿銀錢。我也是真的沒了辦法。你若不幫忙的話,這孩子在我肚子裡待不了幾天了。」
阮明姿做了個「停」的手勢,她略略挑了下眉,「等下啊,阮玉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沒聽錯吧?你這是在拿你肚子裡的孩子來威脅我?」
阮玉春垂著眼,咬了咬牙,直接給阮明姿跪了下去,「……你只要同我去一趟康家,把你大舅媽跟表妹勸走就好。求你看在我肚子裡孩子的份上……」
阮明姿冷冷的打量著阮玉春,阮玉春跪在地上垂著頭,頂著阮明姿的注視,身子一顫一顫的。
大庭廣眾之下,下跪求人本身就是一種道德綁架。
阮明姿從來不怕道德綁架,她冷冷的看著阮玉春,她想跪就讓她跪,反正她只給了阮玉春一盞茶的時間,時間到了她扭頭就走。
這一幕倒是吸引了不少客人的注意,有些熟客路過的時候甚至還好奇的問了一句:「阮大姑娘,你這是在做什麼?」她們曖昧的往阮玉春身上看了一眼,「這是?」
阮明姿臉上露出一分難以明喻來,嘆了口氣,「……我奶奶那邊的親戚。」
只這麼一說,那幾個熟客便露出一副心知肚明的神色。第一文學 .
宜錦縣的消息傳得飛快,她們這些熟客可是都知曉的,阮大姑娘奶奶那邊的親戚,來奇趣堂鬧過幾次,阮大姑娘不堪其擾,甚至還鬧上過公堂。
「阮大姑娘也是不容易。」一位熟客嘆了口氣,跟另外幾位一道走了。
阮玉春有些呆愣。
就這麼直接走了?走了?走了?
阮明姿見阮玉春這麼一副受打擊的模樣,冷笑一聲,語氣卻是輕柔的很,「怎麼,想看著旁人為下跪的你仗義執言呢?……大家都很忙的,你以為你是誰?誰有空管你?」
阮玉春下唇都快被她咬出血來,她有些不甘心,微微抬高了聲音,「阮明姿!你哪怕再討厭我,看在我肚子裡的孩子份上,幫幫忙不行嗎?你難道就這麼狠心,要看著我被那些人鬧得小產嗎?」
這故意提高的音量又引得不少人注意,四下俱是一靜。
阮明姿冷笑一聲,聲音不算大,清凌凌的,在寂靜的環境裡,猶如清泉擊石,分外動聽,「你這人也有點意思,不去求你爹娘,也不去求讓你懷了身子的那個男人,反過來讓我一個外人去插手這件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呢!」
不少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阮玉春又羞又惱又急,氣得說不出話來。
阮明姿往外看了一眼,朝阮玉春點了點頭,「行了,我先前就說給你一盞茶的時間,眼下時辰到了,我還有事情忙,走了。」
她又喊來一個夥計,「看好這個姑娘,別讓她在咱們店裡磕著碰著了。」
吩咐完了,就乾脆利落的直接走了,看都沒看阮玉春一眼。
要跪的人都走了,她再跪在這兒有什麼用?
阮玉春咬著後槽牙,恨不得給阮明姿撕下一塊肉來。
夥計見阮玉春跪在那兒發愣,也不起身,他不由得低聲勸:「這位小姐,地上涼,你先前不是還說懷了身子?」
阮玉春臉色微微發白,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微微有些發晃,穩了穩神,這才咬牙直接出了奇趣堂。
阮明姿早已坐馬車走了,這會兒根本看不到半點人影。
阮玉春在心底暗暗罵了一聲,還是繃著臉往不遠處一個幽靜小巷子裡快步行去。
小巷子的陰影中,有個看著稍有些憔悴的男子正等在那兒。
他見阮玉春出來,臉上綻出欣喜的神色,然而等下一秒他發現阮玉春是孤身一人過來的,身後並沒有跟著旁人,臉上神色又變了變,有些愕然,急聲道:「……她人呢?她沒答應你一道去我家?」
阮玉春低聲道:「康公子,阮明姿鐵石心腸,我跪下來求她,她都不肯答應同我一道去你家。」
男子正是康澤,他聽得阮玉春這般說,臉上閃過一片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