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蕊兒正托著腮在院子裡看她哥哥呂生金雕刻木頭人兒,撅著嘴嫌棄:「……這些奇奇怪怪的木雕,真的能賣出去嗎?」
院門半掩著,阮明姿又跟呂家人都熟了,輕輕把院門一推,便進來了,笑著接口:「何止能賣出去,簡直供不應求,已經全都賣光了。」
呂蕊兒聽著阮明姿的聲音,一扭頭,見著果然是阮明姿跟阮明妍,驚喜的跳了起來:「你們回來啦?」又忍不住自個兒嘀咕一聲,「手裡拿這些是幹啥的?」
呂生金拿著手裡的木雕也站了起來,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呂蕊兒已經扭頭往屋子方向大喊一聲:「娘,阮明姿跟妍妍回來了!」
她竄到阮明姿身邊,先是摸了摸阮明妍的頭,又在阮明姿身邊繞來繞去的,一副欲言又止又很有話想跟阮明姿說的模樣。
阮明姿不由得看了呂蕊兒一眼。
高氏撩開門帘,看見阮明姿跟阮明妍俏生生的站在院子裡,小的那個沖她甜甜的直笑,大的那個彎著眉眼喚了她一聲「嬸子」。她心裡正歡喜著,又注意到兩人懷裡都抱著東西,又驚又疑:「你們這是……」
阮明姿來呂家次數多了,自然也熟得很,她笑吟吟抱著那兩匹布就往屋子裡鑽:「有點沉,壓胳膊,嬸子我先把布放你炕上了啊。」
高氏愣了愣,阮明姿已經神色從容的抱著那兩匹布進了屋子。
她有點糾結,這兩匹布搭眼一看就知道貴重的很,萬一兩個孩子是想著暫時放她這保管呢?她若這會兒推辭,豈不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高氏不過糾結了幾息,阮明姿已經放下了布匹,回到院子裡,讓阮明妍把手裡的點心交給一旁發愣的呂蕊兒,這才同高氏歡歡喜喜道:「嬸子,我的鋪子,多虧呂叔跟生金哥給雕得活靈活現的木人偶給打開了銷路,眼下鋪子生意好得很,我特特來謝謝呂叔跟生金哥的。」
呂生金的臉上也露出一分驚喜的神色來。
高氏聽得特別高興,她這幾日總擔心阮明姿這孩子把本錢給折在這鋪子裡,眼下得了這麼一個消息,總算是放下心來長吁了一口氣,放鬆之餘還有點高興:「對你呂叔跟生金哥來說,雕那個木頭小人兒就是隨手的事,一點都不費勁。這幾日你呂叔有活沒在家,你生金哥倒是雕了不少,都在偏屋裡放著呢。回頭我再都拿給你。」
「不急呢,過兩日我一道過來取。」說著,阮明姿又回頭衝著呂生金笑了下,「謝謝生金哥。」
呂生金還有些不大好意思,他攥著刻刀,答了句:「順手的事。」
阮明姿笑吟吟的,轉過頭去就給高氏扔了個驚雷:「嬸子,那兩匹布,一匹適合呂叔跟生金哥,一匹適合蕊兒這個年紀的。回頭嬸子在村子裡找個女工好點的,幫著做了吧。」
高氏簡直不相信自個兒的耳朵,她倒吸一口涼氣,那兩匹上好的布料,還當真是給她們的?
「別別別,」阮明姿抬手阻止住高氏,又從懷裡拿出一個匣子,「嬸子也別說什麼旁的,先前我給呂叔跟生金哥價格合適的工錢,你總不願意,那會兒我就直接把這錢折合成了一成的份子,替你入到我鋪子裡了。嬸子以後就坐等吃分紅好了。」
阮明姿見高氏皺著眉似是要說什麼,她搶先把那匣子往高氏懷裡一塞:「這是契書……已經立了契紙了,沒法改了。再說了,我可是以後要讓呂叔跟生金哥給我獨家供貨的,總不能苛待了我的兩位大工,嬸子要是不收,那我也沒臉再讓呂叔跟生金哥幫我雕新的木人。日後我鋪子可就要完了。」
她朝高氏俏皮的眨了眨眼。
高氏有些無奈,心裡卻又湧起陣陣感動,眼眶都有些酸了。
這孩子……
這還沒完,阮明姿見高氏似是要落下淚來,她見不得這種場面,忙俏皮道:「嬸子,還有呢。」她從袖子裡又變戲法似的拿出個小小的木盒來,單手把木盒上的鎖扣按開,露出木盒裡的一對銀耳環來。
「那兩匹布是先前旁人給我慶賀開業時送的,呂叔生金哥跟蕊兒都有了,總不能落下嬸子的。」阮明姿把木盒塞入高氏另一隻空著的手裡,輕聲道,「這是我從銀樓里買的一對銀耳環,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這幾日嬸子跟蕊兒幫我照看著家裡,我是把嬸子當成了家人,又不知該怎麼謝謝嬸子……」雲南 .
高氏嗚咽一聲,到底還是落了淚。雖說左手一個裝著契書的匣子,右手一個裝著銀耳環的盒子,占滿了手,卻還是用胳膊將阮明姿摟在了懷裡,啞聲道:「好孩子,好孩子,嬸子沒白疼你……」
……
阮明姿牽著阮明妍的手從呂家出來時,呂蕊兒跟個小尾巴似的,跟在後面溜出了院門。
出了院子,她這才抱怨似的同阮明姿低聲道:「你也太會哄我娘了,我娘這會兒看你跟看親生閨女沒兩樣。」
阮明姿笑眯眯的看著呂蕊兒:「我看你跟看親妹妹也沒什麼兩樣。」
呂蕊兒紅了臉,極為難得的有些扭捏,結結巴巴道:「瞎,瞎說,誰,誰是你妹妹……」她見阮明妍在一旁無聲的笑得開心,她一把拉過阮明妍,往阮明妍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示威道,「我也是姐姐!」
這等幼稚行徑,阮明姿只覺得有趣可愛,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對對對,你自然也是妍妍的姐姐。」
這話稍稍給呂蕊兒順了順毛,她哼了一聲,終是有些按捺不住,四下里望了眼見沒什麼人,這才壓低了聲音跟阮明姿道:「你知道嗎?前幾日你跟妍妍不在村子裡,村子裡出了樁大事!」
阮明姿很是配合的做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來:「什麼大事?」
呂蕊兒越發神秘兮兮了,湊近道:「秀平哥他哥打仗回來了!聽說得了好些賞,成了將軍了,把秀平哥一家子都接走了!聽說是去京城享福去了!」
說到這,呂蕊兒有些哀嘆,「我的秀平哥啊!」
阮明姿點了點頭:「那不挺好的嗎?簡家不像是鄉野人家,人家回到原本該有的位置,倒是一樁好事。」
呂蕊兒看著阮明姿,頗有些氣沖沖的:「就這?你就這反應?」
阮明姿頭上緩緩升起一個問號:「不然呢?我要痛哭一番嗎?」
呂蕊兒氣呼呼的,從懷裡掏出個小掛件來,帶著幾分不情不願的丟到阮明姿手裡:「是秀平哥托我給你的!」
阮明姿挑了挑眉,拈起來一看,卻是一塊有著斑駁雜質的玉珠掛件。
呂蕊兒見阮明姿這審視的模樣,不知為何,又有些惱,跺了跺腳,「這玉珠掛件咱們幾個平日裡同秀平哥玩的不錯的都有!你別太當回事!」
阮明姿反而眉眼平和的略一點頭,隨手把那玉珠掛件就掛到了腰間:「知道了,就是玩伴離開前給的一點點離別禮唄。」
她這般沒放在心上,倒是把呂蕊兒氣得嗷嗷叫,瞪了阮明姿一眼,跑開了。
阮明姿忍不住輕笑一下,繼續拉著阮明妍的手往家裡走。
家裡麵包窯的柴火估計燒得差不多了,她放在屋子裡發酵的麵包胚向來也差不多了,回去正好烤麵包。
心裡正盤算著,阮明姿的右手被阮明妍輕輕的拉了拉。
阮明姿回過神來,順著阮明妍小手指向的方向看去,就見著前面不遠處就是她家院門。而她家大門門口,站著幾個人,為首的那個,正是阮明姿阮明妍姐妹倆平日裡不怎麼見過的爺爺,阮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