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國公老夫人向來偏疼武氏,那自然不僅僅是因著她能逗順國公老夫人開心。
武氏自打收到了消息起,一邊沒敢耽誤事,親自跑來帶著順國公老夫人說這事,一邊又趕緊讓人去把現場那邊維持一下秩序,別讓心懷不軌的人把節奏帶起來。
武氏這麼一說,平陽侯老夫人便向武氏投來感激的眼神:「好孩子。多餘的話我就先不贅言了,我先去看看我們明姿。」
她心裡發慌,雖說理智上告訴她,明姿不是那等那麼輕易就會被人算計到的人。
但關心則亂,她心裡又焦急得緊,生怕阮明姿再因為這事受什麼委屈。
平陽侯老夫人匆匆走了,順國公老夫人留下坐鎮,武氏也跟著平陽侯老夫人一道去了。
這會兒,順國公府的一個管事臨危做主,讓人把昏迷不醒血流不止的苗氏抬去了臨近的一棟小院子,請來的大夫自然也去了這小院子。
那小院子原本是順國公府三房的兩個庶女住的地方,這會兒是緊急騰出了個房間。
阮明姿帶著舒明妍,作為當事人,自然也跟了去。
平陽侯老夫人便又順道拐去了那小院子。
苗氏待的房子,是連著外頭偏廳的一間正屋的裡間。
雖說隔了一層帘子,又隔了一層屏風,這會兒平陽侯老夫人幾人進來,這血腥味重的很。
裡頭的丫鬟一盆接一盆的把血水往外端。
苗氏大概還在昏迷著,沒有聲音,只能聽見舒雅嬋在裡間極為壓抑的幾聲抽泣。
舒明妍小臉煞白,由立冬陪著,在偏廳里坐著。
一見著平陽侯老夫人進來,小明妍立刻奔入了平陽侯老夫人的懷裡,渾身都在抖。
看著心愛的小孫女被嚇成這樣,平陽侯老夫人原本就想撕碎了苗氏的心,這會兒更強烈了。
但平陽侯老夫人又擔心小孫女更害怕,她強壓住殺心,放緩了語氣,安慰著小明妍:「……妍妍不怕啊,沒事,沒事……你姐姐呢?」
小明妍臉色蒼白,雖然看著很害怕,卻依舊努力把事情儘量完整的講給平陽侯老夫人聽。
她打著手語:「姐姐在裡面……是那個苗嬸嬸,趁著四下沒人,自己往一旁假山上的石頭上撞,完事又大喊大叫說姐姐推她。」
小明妍落下淚來,打著手語:「姐姐沒有。」
這段日子平陽侯老夫人的手語是突飛猛進,自然也看懂了妍妍這一串手語。
她看得心如刀割,連忙摟著小明妍:「乖妍妍,咱們不怕啊,奶奶知道,奶奶都知道。」
小明妍點了點頭,握了握小拳頭,既是給自己打氣,也是給平陽侯老夫人打氣。
平陽侯老夫人忍不住摸了摸小明妍的頭髮。
她囑咐立冬好好照看小明妍,這才整理了一番心情,只帶了立夏跟武氏還有她的一個貼身丫頭,進為了內間。
這會兒內間血腥味更重,這一掀帘子進去,武氏一聞,差點就嘔吐出來。
她是有身孕在身的,但她身子向來健康,坐也坐不住,甚至早上起來還要打一番拳。
大夫也說時常走動也是好事,順國公府的眾人也就隨她去了。
饒是身子健壯如武氏,這會兒一聞這個味,都有點受不了,更遑論平陽侯老夫人。
但平陽侯老夫人臉色微微發白,卻也堅持住了,讓人送了武氏出去:「……侄孫媳婦,你先出去吧。留一個你的人,在這兒當個見證就好。」
武氏想了想,也沒堅持,留下了自己貼身最受重用的那個丫鬟,低聲同平陽侯老夫人道:「藺祖母,我就在外間陪著小妍妍,你有什麼事,喊我便是。」
平陽侯老夫人點了點頭。
她穩了穩心神,繞過了屏風。
好幾個丫鬟婆子還在往外端著血水。
阮明姿先前就聽見了動靜,起了身來接平陽侯老夫人:「奶奶。」
平陽侯老夫人上下打量著阮明姿。
她見阮明姿看著神色如常,依舊是從從容容的模樣,沒有半點被嚇到或是受委屈的跡象,這才稍稍放下了心。
只是平陽侯老夫人還沒說什麼,旁邊就響起了一聲有些低啞悽厲的聲音:「祖母。」
平陽侯老夫人早就在心裡認定了是苗氏母女倆做的局,這會兒聽到舒雅嬋的聲音都覺得噁心。
這對沒有人性,連自己的骨肉都能作為陷害人的工具的惡魔!
平陽侯老夫人自是沒有好臉色給舒雅嬋看,她冷冷的看向舒雅嬋:「你覺得我會信你那些污衊人的話?」
舒雅嬋垂淚道:「嬋兒知道祖母已經是厭棄了嬋兒。但……我娘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啊。他還那么小,未曾見過這個世界……就……」
舒雅嬋哭的一抖一抖的,看著十分可憐。
但平陽侯老夫人卻越發覺得舒雅嬋噁心。
既然知道苗氏肚子裡的孩子是無故的,為何又要用那個小生命來做局!
只是為了陷害旁人?!
一旁的嬤嬤,端了一個已經成了人形的小小胎兒出來。
血肉模糊。
舒雅嬋背過臉去,不敢再看。
大夫嘆了口氣,同平陽侯老夫人道:「孩子沒保住,節哀。」
平陽侯老夫人淡淡的點了點頭。
這個孩子確實很可憐。
但也算幸運。
他的娘親顯然不愛他,若是他出生了,怕是也會淪為他娘陰毒心思的犧牲品。
現在早早的離開了這個世界,還能再找個胎投。
平陽侯老夫人閉上眼,默念了幾句佛。
這會兒苗氏似是心有所感,無力的咳嗽了幾聲,醒了過來。
她眼還未完全睜開的時候,便喃喃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舒雅嬋淚流滿面的撲上去:「娘,娘!你看看我,我是嬋兒啊!我也是你的孩子!」
這副感人情深的模樣,落到旁人眼裡,尤其是那些端出了一盆盆血水的丫鬟婆子眼裡,都有些心有戚戚然。
而平陽侯老夫人跟阮明姿,這倆知道內情的,卻冷眼旁觀。
就看著這對母女表演。
苗氏跟舒雅嬋哭了好一會兒,這才好像「剛」看到平陽侯老夫人在旁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