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桓毓昭看來,平陽侯那一對老兩口,對舒安楠這個過繼來的孩子,那是真的好。
打小就對舒安楠是傾盡全力的培養,後頭哪怕發現舒安楠文不成武不就根本不是那塊料,都沒有對舒安楠有過半句不是,也沒有選擇放棄舒安楠,另過繼一個有才幹的孩子當世子。
反而是任由舒安楠選擇自己未來的路,顯然是給舒安楠做好了讓他當一輩子的富貴閒人的打算。
甚至後面舒安楠拿著平陽侯府的銀錢,去養他原生家庭的親人,平陽侯老兩口都沒有半句不是,而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隨他去了。
在桓毓昭看來,平陽侯老兩口若不是真心疼愛舒安楠,哪裡能任由他這樣?
但桓毓昭不知道的是,舒安楠自己作死,越來越過分,竟然縱容親母當著眾人面辱罵養母!
乃至氣得老平陽侯這等一般不願意跟人一般計較的鐵血老將,都上了奏章來參他不孝!
桓毓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
這次,是他太過著急了。
他的祖母甘太后先前同他說,桓白瑜娶了老平陽侯的親孫女,這對他們來說,絕非是一件好事。
他答應幫舒安楠推動承爵這事,其實也是想趕緊削弱老平陽侯手裡的權利,不想給桓白瑜再加太多助力。
但他沒料到,舒安楠就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在這種節骨眼,都敢鬧出這種事來!
桓毓昭當機立斷,一臉憤怒道:「是兒臣草率了。兒臣先前知道平陽侯打算讓舒安楠年後承爵,還以為平陽侯對舒安楠很滿意。以平陽侯的眼力,他既然能同意讓舒安楠承爵,想來舒安楠應該也沒有什麼大問題!但,兒臣萬萬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舒安楠竟然是這樣的人!」
桓毓昭這話,明里是在說自己草率,錯信於人,暗裡卻是在暗搓搓的表示,連平陽侯那樣的眼力,同舒安楠生活在同一府里,都會被舒安楠蒙蔽,他錯信了舒安楠,也不算什麼稀奇的事。
永安帝又不是個糊塗的,自然也聽出了桓毓昭的言外之意。
他不置可否,只道:「行了,這事朕心裡有數了,你回去吧。你是一國儲君,日後莫要再這麼容易被蒙蔽了。」
永安帝說的輕飄飄的,看著似是也沒說什麼重話,但桓毓昭卻聽出了一身冷汗。
他再也生不起別的心思,也顧不上暗暗跟桓白瑜較勁了,躬身應是,離開了上書房。
上書房的門被關上後,永安帝這才像是嘆氣一樣,同桓白瑜道:「昭兒他……你別放在心上。」
永安帝不是看不出來,桓毓昭存了跟桓白瑜較勁的心思。
桓白瑜神色冷漠,沒有作聲。
「其實昭兒也沒有什麼壞心思……」永安帝試圖跟桓白瑜解釋。
一向很冷漠的桓白瑜這會兒卻打斷了永安帝的話:「太子殿下如何,陛下不必跟臣解釋。」
他當年身受重傷,若非阮明姿,怕是他早就死在那深山老林里了。
永安帝還在這兒說什麼桓毓昭沒有什麼壞心思。
沒有壞心思?
桓白瑜根本就不想說什麼。
沒有證據,他說什麼,永安帝也不會相信的。
到底,那是太子。
桓白瑜神色又冷淡了幾分,他不再等永安帝開口,朝永安帝拱了拱拳,沉默無聲的告退了。
永安帝孤身一人站在上書房中,看著桓白瑜那清瘦又挺拔的背影從上書房中離開,許久沒有說話。
當日,永安帝傳召平陽侯府一家入宮的口諭下來了。
舒安楠還以為是自己先前去找太子投誠起了效果,在院子裡接旨的時候,就難掩興奮之色。
苗氏一看舒安楠這臉色,便以為是好事,稍稍放下了心。
唯有平陽侯老兩口,心知肚明的很。
他們對視一眼,倒也沒說什麼,準備回去換衣服。
舒安楠跟苗氏回了院子,苗氏難得對舒安楠有了幾分好臉色:「世子,這次是真的沒問題了?」
丫鬟在給舒安楠換入宮覲見穿的官袍,他張著胳膊,一臉的意氣風發:「那是自然。畢竟是太子殿下出馬,這事能不搞定嗎?」
他越想越喜不自勝:「我跟你說,說不得等我回來的時候,就是平陽侯了。你就是平陽侯夫人了!」
苗氏露出了幾分笑模樣:「那我們的修兒,便是平陽侯世子了?……可惜妾身胎像不穩,不便進宮,不然妾身真想親眼看一看……」
舒安楠哈哈大笑,但他又想到什麼,笑容微斂:「……說起來,修兒院子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聽說,那兩人昨晚大鬧了一場?」
說到這個,苗氏笑容也淡了幾分。
昨晚舒詣修上了火,把茅若雯給打了。
苗氏淡淡的:「不必管他們,小兩口磕磕絆絆的,哪有不吵架的。」
舒安楠這會兒志得意滿,哈哈笑了下:「誰說的,咱們不就沒吵過架?……擱我說也是修兒媳婦不懂事,應該讓她跟你學學,多麼的賢惠,我那幾房美妾,不都是你幫我置辦的嗎?」
說到這,終於由丫鬟換好官袍的舒安楠一把摟過苗氏,往苗氏臉上親了一口,「就是那些妾室的肚子,著實不像話,這麼多年了,半點動靜都沒有。」
苗氏眼裡閃過一抹隱忍,不動聲色的從舒安楠懷裡撤了出來,笑得無可指摘:「世子,別鬧了,快準備進宮吧。承爵可是大事。」
「對對對!夫人說的都對!」舒安楠這會兒是心情舒暢的很,哈哈大笑一番,終於走了。
苗氏站在門裡的陰影處,不帶一絲感情的看著舒安楠志得意滿的出了院子,嘴角這才慢慢的,勾出了一個冷冷的笑來。
她的修兒,終於要當世子了。
當了世子,那麼,離著當侯爺,還遠嗎?
苗氏嘴角的笑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難以抑制的哈哈大笑起來。
舒安楠在府外又等了會兒,這才見著老平陽侯騎著馬,後頭幾步路遠的地方,有一輛馬車。
舒安楠打馬上去,笑道:「父親,咱們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