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此刻,平陽侯府中,阮明姿帶了席天地,正準備去康平院,給她的平姑姑把脈。
事關愛女,平陽侯老夫人緊張無比,她扶著立夏的手,手心出了不少汗。
舒康平先前聽說了阮明姿阮明妍是她那素昧蒙面的大哥的親骨肉,心潮難免起伏了些,這會兒見著阮明姿她們進來,臉上帶著微微的紅暈,期待的看向阮明姿她們。
阮明姿先帶著阮明妍給這位臥病在床的小姑姑行了禮。
舒康平倚坐在大迎枕上,神色微微激動,正想說什麼,卻忍不住咳嗽起來。
急的平陽侯老夫人趕忙上前,也不忍責怪女兒,只輕輕的撫著舒康平的後背:「你莫要激動,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慢慢說。」
舒康平咳嗽完,虛弱的抬起頭,臉上還帶著劇烈咳嗽過後產生的不正常的紅暈,她虛弱的朝平陽侯老夫人一笑,笑容里卻滿是高興與釋然:「娘,眼下你們找到了大哥的親骨肉,哪怕平兒有一天走了,這個世上也是還有你們血脈相連的親人在……平兒好開心。」
平陽侯老夫人聽得這話,心都快碎了:「平兒,說什麼呢!你年紀還小,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操心我跟你爹兩個老傢伙做什麼。」
她忍住眼中淚意,期盼的看向席天地:「席神醫,您來給平兒看看。」
席天地應了一聲,上前,同舒康平道:「舒姑娘,你把手腕伸出來。」
舒康平溫順的伸出手來。
這些年來,她的爹娘到處替她延醫問藥,她也見過很多所謂的神醫。
眼前這個,相比起那些所謂的神醫,好像屬實年輕了些……
席天地用了很長一段時間,給舒康平把脈。
他眉頭皺的極深。
平陽侯老夫人覺得自己的心都揪了起來。
許久,席天地收回了手,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平陽侯老夫人只覺得心跳得極慌。
阮明姿牢牢的扶住了她。
平陽侯老夫人顫聲問道:「席神醫,平兒她……」
席天地神色凝重:「老夫人,令嬡這是在娘胎里,就有所先天不足,但我現在懷疑,那所謂的先天不足,是有人下了毒。那毒素很微弱,很快被母體排出,但因著胎兒的特殊性,那一絲絲毒性便影響了胎兒的發育,最後造成了先天不足……」
平陽侯老夫人身子微微晃了晃,極為震驚的失聲:「怎麼會!」
難道,難道不是她在那段時間傷心過度,再加上原本身子就有暗傷,所以才傷到了根本,害了平兒一輩子?
「當時我的飲食湯藥,一律都由專人把關……」平陽侯老夫人喃喃道,「而且當時也請了太醫,並沒有說過我是中了毒。」
平陽侯老夫人說完這話,反應過來,忙道:「席神醫,我不是懷疑你的意思……我是實在想不到……」
席天地倒也沒生氣,這都過去三十多年了,老夫人震驚也是有的。
實際上哪怕就算是他,也只能說,懷疑,沒辦法打保票。
相比之下,舒康平倒是很平靜。
似是早就對自己的病情有所認知了。
她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平陽侯老夫人:「娘,多活了這三十來年,女兒已經知足了。治不好也沒什麼。」
席天地有些詫異的聲音響了起來:「治不好?我沒說治不好啊。」
這下,就連舒康平都愣住了。
平陽侯老夫人更是一時之間忘了言語,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看向席天地。
席天地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我醜話要先說到前頭。到底是病了這麼多年,令嬡這身子,很難治,治好了怕也是要比尋常人身子弱一些,壽數上也有妨礙。但,最起碼能讓令嬡不必再纏綿病榻,可以如正常人生活了。」
這巨大的驚喜猶如洪水一般將平陽侯老夫人淹沒。
她先前聽席天地在那說是三十多年前中的毒,下意識就覺得,怕是女兒沒治了。
但沒想到峰迴路轉,這位席神醫竟然說,可以治!
平陽侯老夫人只覺得腿都軟了,幾乎整個人的重量都倒在了阮明姿跟立夏身上。
舒康平錯愕過後,便是不信:「真的能治嗎?……我這身子,早就被多少大夫預言活不過幾年了。」
席天地輕笑一聲:「我沒料錯的話,舒姑娘這身子,估摸著打小就被各位大夫預言活不過幾年了吧?……但舒姑娘依舊活到了現在。」
舒康平眼眸里閃過一抹微光。
像是平靜許久的古湖,終於泛起了一抹漣漪。
她喃喃道:「你說的沒錯。」
平陽侯老夫人勉力站穩身子,有些激動的上前幾步,抓住席天地的胳膊:「席神醫,你儘管說,要怎麼樣才能救平兒?」
席天地對於阮明姿阮明妍的親祖母還是比較尊重的,他沒有像往常數落旁人那般毒舌,甚至還安撫的拍了拍平陽侯老夫人的胳膊:「老夫人別著急,一會兒我就要把用到的藥材都寫下來。只是老夫人心裡最好有個數,令嬡這身子被那所謂的先天不足給損傷了三十來年,哪怕治療,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個長期又艱巨的鬥爭。」
平陽侯老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氣,強行抑住心中激動:「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哪怕傾家蕩產,哪怕要我跟侯爺的命——我跟侯爺都在所不惜,極盡全力去醫治平兒。」
席天地有些無奈:「老夫人,我要您跟侯爺的命做什麼?只是要用到許多藥材,其中不乏天材地寶。我那兒倒也有一些,只是其餘沒有的,還得您跟侯爺想辦法去弄些來。」
「好,」平陽侯老夫人鄭重其事的對著席天地行了一禮,「有勞席神醫。」
席天地「嗯」了一聲,走到一旁去寫藥方了。
平陽侯老夫人看向床上坐著的舒康平。
她長年沒有外出,皮膚是一種病態的雪白之色,整個人都看著纖細虛弱,猶如一朵稍微一碰,便會夭折的絕世名花。
平陽侯老夫人忍不住愛憐的將舒康平摟到懷中,淚如雨下:「平兒,你聽到了嗎?你的病有救了。」
舒康平這會兒還有些失神。
她的病,真的能好?
直到現在,她還有一種不真切的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