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小時候,咱也沒看出來,那孩子居然有這般造化呀!」
「可不是,你說要是當初老張家對他好點,也不至於今日發達了,不認親爹娘吧!」
「瞧你那話說的,虞四郎有今日,那孩子自個兒爭氣是一回事,你也不看看,老虞家為了養這幾個孩子,花了多大代價,付出了多少心血。
早些年,背地裡有人說老虞家絕戶,還傻兮兮養著幾個沒血緣的孩子,那會兒你咋不說人家厲害呢!」
「這話說的在理,孩子固然爭氣,可人老虞家是真會養孩子,要不然,同是一個爹的張彪,咋就那麼不爭氣呢!」
想過來聽聽消息的王氏腳步一頓,不敢再上前。
那孩子居然要跟公主成親了?
他成親,虞家有沒有給他準備好婚房?
那公主脾性如何?會不會太過嬌蠻欺負人?
王氏腦子亂七八糟的,而後又是一陣自嘲,她有什麼資格替人操心這些事。
虞家拿幾個孩子當親兒子看待,條件不好那會兒,虞大郎幾個的婚事都操辦的極好。
到虞四郎這裡,娶的還是公主,怎麼可能會怠慢、
王氏沒繼續上前,聽了一會兒,轉身回去了。
貴嬸碰了碰陳二嫂的胳膊:「瞅見沒?過來打聽消息了!」
陳二嫂撇撇嘴:「孩子長大了,她才曉得要餵奶,桃子熟了,才想著可以摘,天底下哪有那般好的事!」
王氏抹著眼淚回到家裡,就見張大膽拖著半截身子,在院裡剁豬食。
「去聽你那好兒子的消息了?」他邊剁邊罵:「狼心狗肺的玩意兒,白瞎了爹娘生他一場。
都娶公主了,哪怕手頭上漏出一點點,也足夠咱們一家吃喝了。
鐵石心腸的玩意兒,連這一點點都捨不得。
你去給他捎信,讓他把他家裡婢女,或是外頭給他哥買個媳婦。
王氏攏了攏袖子,坐在屋檐下,扯出一把麻來搓麻繩。
張大膽見她不理自己,將砍刀砰的一聲,剁在木樁上:「我跟你說話呢?你耳朵聾了?」
王氏半抬眼皮:「那你去呀!」
早些年,她心裡那股子悶氣不散,還時不時要與張大膽吵鬧打架。
上了年歲之後,就不想吵了也不想鬧了。
養著這麼個廢物在身邊,也是覺得身邊有個活人,這院裡不至於空蕩蕩叫人難受的很。
張大膽心中惱怒,偏又不敢與她作對:「你以為我不敢?我告訴你,我這一出去,丟的可不只是你那兒子的臉面,他老虞家的臉面也別想要。
搶了我的兒子,如今好端端駙馬爺給了他們家,半點好處都不給,天底下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他不甘心,他怎麼可能甘心?
一個能文能武還能娶公主做兒媳的兒子,這是他老張家祖墳上冒青煙了,才會有這麼個出息孩子,就這麼讓給老虞家,怎麼可能甘心?
別說張大膽不甘心,就是族中幾位族老也是極其不甘心。
只不過是上頭有里正壓著,虞家如今勢大,他們也惹不起,才生生忍了下去。
即便如此,也沒少人私下裡攛掇張大膽。
尤其是張大膽的親兒子張彪:「爹,怎麼著你也是他親爹,這當官之人都講究個名聲。
爹,我幫忙找了商隊,只要咱們去了京城,找到了小弟。
往後你就是公主都得伺候的老太爺,不比窩在這窮山溝里日子好過啊!」
張大膽被兒子說的心動,他受夠了這吃不好穿不好的苦日子。
「我私下裡藏了些錢,你拿去尋個穩妥的人,王氏不去,咱爺倆悄悄去!」
張大膽跟兒子說好之後,見王氏還是板著那張要死不活的死人臉,去京城找虞四郎的願望越發濃烈。
張英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了這個消息,也要跟著兩人一道。
「你去幹啥?」張大膽罵女兒;「你可是嫁出去的,跟著我們一路算啥?」
張英不依:「爹,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吧,鐵匠沒了,家裡幾個娃,日子本就難過的很。
婆家一家人都看我不順眼,這日子,委實過不下去了!」
張大膽不願帶著女兒。
張彪卻是同意;「那就一道吧,後日在寡婦家裡出發,你早點過來,別讓人看見。
先說好,我不給帶孩子啊!」
張大膽沒了雙腿,這一路上不方便,如果張英一道,有人伺候張大膽,他就不需要那麼麻煩了。
還想帶著兒子一起走的張英,聽著這話猶豫了。
「你這賊婆子一天天的沒個好臉色,我要去兒子家裡住幾天,這幾日都別來尋我!」張大膽打包好衣物,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被張彪接去了寡婦家。
王氏望著父子倆的背影,嘴角撇了撇沒說話。
寡婦家裡。
張大膽過足了老太爺的癮,將寡婦使的團團轉,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又說被褥太潮太硬。
寡婦氣得很,跟張彪甩臉子:「啥意思?他這老太爺還沒當上,就拿我當奴婢使喚呢!」
張彪哄道:「好人,你別跟他計較,他都半截身子埋黃土的人了,還能折騰個啥花樣出來。
咱先忍一忍,等咱到了京城,找到我那弟弟之後。
那富貴日子,不是由我們說了算麼!」
寡婦這才舒坦不少:「今兒你說的好聽,不會見著你那厲害弟弟之後,扭頭就不記得我這個相好了吧!」
張彪捏了她一把:「又胡說了不是,咱倆好了這麼些年了,我是那樣的人?
等咱到了京城之後,我就讓我弟給你尋個厲害大夫瞅瞅。
看看啥問題,治好了給我生個一兒半女,這日子不就好過了!」
寡婦臉色總算好看了些:「你這人,就是嘴巴上說的好聽!」
夜裡,寡婦想著,到底是張彪的親爹,也算是她老公公,給人灌個湯婆子過去暖暖身子。
她走到門口,就聽屋裡傳來張大膽的聲音:「等找到你弟弟,讓他給你娶個像樣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