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柒寶話音落下,虞大郎和兩個衙役壓著兩個人上來。
一個道人與一個男子。
道人約莫五十出頭,頭髮花白瞧著有幾分出塵氣質,是個能唬人的。
男子年近三十,面色白皙,身形瘦削,五官精緻略顯文弱,頗有幾分文人之氣,壓根看不出半點兇悍氣息。
原本尋死覓活的林氏,在見到被押上來的倆人時,身形一顫別過頭去。
柒寶看向她:「之前念在兩家多年情分,以及楊執與我們兄妹之間的師兄弟情分,不忍鬧得太難看。
可你們咄咄逼人,不給我爹留活路。
如今,這路是你們自己斷的!」
楊老太看著那兩人:「你們家莫名其妙弄過來兩個人是啥意思?」
柒寶看向羅鳳春;「羅大人,您精通刑案,我父親說過跟人打鬥之時,傷及對方胳膊之事,應有記錄!」
羅鳳春點頭:「把人帶上來,驗傷!」
正因為林氏與趙蓮舟兩邊證詞不一,導致案情古怪,這案子才會壓著一直沒判。
那男子胳膊袖子被人撩起來,露出猙獰疤痕。
仵作仔細查看傷痕後回道:「回稟大人,此人身上的傷,正是為兇器所傷!」
羅鳳春便不說話了,抬手示意胡縣令繼續。
縣衙到底是胡大人的主場,不過是因此事鬧的太大,他才過來做旁審。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胡大人一拍驚堂木,開始審問胳膊有傷的男子。
男子臉色灰敗,戰戰兢兢道;「回....回大人,小人柳芳君,是....是金玉班的花旦!」
金玉班?
公堂之上和外面圍觀百姓齊齊愣了一下,有人驚訝的叫道:「哦,我知道他,那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嘛!」
也有那從前看過柳芳君的婦人感慨:「你們別這麼說,人家柳生揚名之時,在益州綿州一帶,那都是有名的台柱子,可惜歲月不饒人啊!」
曾經赫赫有名的柳生芳君,身形依舊窈窕,臉上卻是有了皺紋。
顧盼生輝的眼眸,也失了曾經的靈氣,變得呆滯晦暗沒有光,渾身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沮喪之氣。
想來是難以接受,曾經從高處的跌落吧!
柳芳君聽著眾人議論,臉色青紅交加,曾經在台上,他受人追捧,最喜目光落在他身上。
此時周圍人的目光,卻像是帶刺,扎的他渾身難受。
楊執的目光在柳芳君和林氏身上來回打轉,他娘.....跟這個人有關係?
「柳芳君,你身上這傷是怎麼來的?」堂上,胡縣令一拍驚堂木,打斷看熱鬧老百姓的議論喝道。
柳芳君看了眼不遠處眼含乞求的林氏,低頭道;「小的....小的那幾日,那幾日手頭拮据,便想著去尋些錢財,哪裡知道......
無意中擾了人家好事,打鬥之中才會受傷!」
柒寶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林氏。
柳芳君是虞大郎給抓回來的,這其中必然還有楊復森幫忙,這一路上,事情真相如何,虞大郎必然已經審問過了。
柳芳君這時候突然改口,只怕是對林氏還真的生了幾分情意。
胡大人繼續問道:「那楊二也是你所殺?」
誰知夜黑看不清,這才無意中傷了他!」
楊老太這才反應過來:「大人,是....是他殺了我兒子?」
胡縣令沒理會楊老太,繼續道;「柳生,你從前與林氏可認識?」
柳芳君搖頭:「若非後來聽聞楊二身亡,小人都不知楊家事,又談何認識?」
胡縣令重重一拍驚堂木,冷笑道:「可有人見過你出入藍禾繡坊,藉機與林氏廝混在一起,且非一兩日之事,這事你怎麼說?」
此言一出,所有人紛紛看向林氏。
這個辛苦拉扯兒子,孝敬婆母,被人害之後神志瘋癲,不知引得多少人同情的女人,背後居然與人又私?
林氏惶然哭道:「大人,民婦冤枉!民婦從未見過這姓柳的,更別說跟他認識了。
民婦是去過繡坊,可那都是民婦做了繡品,去繡坊換幾個辛苦錢。
民婦真的與他無關啊!」
虞老頭哼了一聲:「之前問你話時,你前言不搭後語,瘋瘋癲癲的,這會兒你倒是清楚的很了!」
楊老太緊緊抿著唇,目光如刀子一般看向兒媳。
若是仔細看,便能察覺楊老太這會兒手抖的厲害。
楊執站在公堂之上,大熱天的,他卻如墮冰窖,有些事不是他刻意迴避就不存在。
其實他娘的異樣早有端倪,只是他一直不敢去深究。
那一日,先生分明不想過來吃酒,是他拉了虞五郎,又讓二叔相邀,先生才會應下。
之後他和虞五郎被人邀請出去,又在酒樓上撞上麻煩,這一出又一出的事,要說巧合實在過於牽強。
先生風光霽月,如何會有這般齷齪心思。
楊執看向柒寶,眼裡帶著幾分乞求。
柒寶....柒寶可不可以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放過他娘這次?
不然,事情揭開,他娘真的會死呀!
柒寶沒理會楊執的眼神,而是看向林氏;「林嬸子,你在繡坊來往三年多,真的不曾見過柳生麼?」
林氏瑟縮哭泣:「虞柒,我自認待你不差,你為何就不肯放過我,非得往我身上潑髒水?
你是不是怕我兒子太出息,大考之際會搶了你哥哥們的前程,才故意讓我沒臉,讓我兒人前抬不起頭!」
林氏以寡母之身養育楊執多年,房間鄰里名聲不錯,此時她神情憔悴模樣淒涼,引得在場不少人都不忍。
「是啊,人家寡母不易,總不能為了守寡,就不用吃喝,總得出去找點錢給家裡開支吧!」
「可不,這要是女人都在家不出門,不是存心讓他一家活活餓死麼?」
「就是呢,小姑娘你也沒少在外走動,幫襯家裡,何必如今為難人呢?」
柒寶看向林氏:「你也覺得我是在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