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睜大驚恐的眼睛,雙手捂住嘴,拼命搖頭表示他不會再哭。
女子蹲下身,親了親孩子的額頭。
「寶兒,你乖乖的在這裡,困了就睡一覺,天亮了,娘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孩子點頭。
女子將他摟在懷裡,借著不明朗的月光,仔細看了又看,手指從孩子的小臉上一點一點划過,最後一狠心,將孩子推進了黑暗之處,轉身離去。
孩子躲在暗處,緊緊捂住嘴,聽著遠處傳來的動靜。
「啊!」先是女子的驚叫,接著便是紛亂的腳步聲。
「怎麼只有這婦人?孩子呢?」
「估計在附近,仔細找找!」
「附近都找遍了,沒看到孩子!」
「必須找到孩子,子母陣才是最好的,少了小的陣法缺失,將來怕有遺弊!」
「李甫恩,你還是人嗎?」女子聲音遠遠傳來:「都說虎毒不食子,那可是你親兒子啊!」
「啊!」女子的慘叫隨之傳來,聲音悽厲漸漸沒了動靜。
黑暗處的孩子一動也不敢動,驚恐之後,倒在草叢裡的孩子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草叢被人撥開。
「咦?這裡怎麼有個孩子?」
隨後,柒寶便看見十年前爺爺的身影。
原來,當初避雨的那個山洞,就是三哥小時候躲藏的地方,難怪他說,好像去過那地方。
柒寶心思有些沉重,便是那個女子的面相沒看清楚,她也猜到是雪娘了。
「你心被人掏了去,以至於你忘了從前之事,若是要想起來,便要替你作法,你是否願意?」
雪娘眼神空洞:「所以,那小子是......我兒子?」
柒寶不敢肯定;「現在還不確定,我要取三哥的血,與你作法才能知道。」
雪娘輕笑;「其實你已經確定了,只是不想讓我難過吧!」
柒寶低著頭,不想面對這樣的雪娘。
雪娘幽幽嘆了口氣:「我渾渾噩噩遊蕩了十幾年,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你要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都聽你的。
你也不用擔心,我因仇恨激烈,驟然戾氣高漲化煞!」
她跟著這孩子許久,知曉她心底純良,不想害無辜之人,她也斷不能恩將仇報。
「好!」柒寶抬頭:「那你可得記住你今日說的話!」
雪娘飄到門口,看向虞三郎的房間:「放心吧,為了那孩子,我會克制自己的!」
天亮了,虞三郎還在昏睡。
柒寶對一夜沒合眼的虞水蓮道:「娘,你歇著去吧,三哥有我守著不會有事的!」
虞水蓮揉了揉眉心:「你守著你三哥能行嗎?」
「我可以的!」柒寶推著娘親;「你去歇會吧,一會兒還要跟酒坊里對帳呢!」
「嗯!」
虞水蓮前腳出門,後腳梁璟冽就過來了。
「三哥,他到底是怎麼了?」
柒寶看了眼床上的虞三郎,見他這會睡得香甜,也不想打擾。
「估計是記起了一些小時候不好的事,情緒太過激動,才會一時噩夢!」
梁璟冽狐疑看她:「真是這樣?」
「嗯!」柒寶推他:「你出去吧,替我守著門口,別讓人進來。」
柒寶關上門,剪下虞三郎一縷頭髮,又扎了他的指頭,取了兩滴血。
回到房間後,柒寶放出雪娘:「接下來,我會幫你恢復記憶,你記住你說的話,不管想起多絕望的往事,都要努力克制自己!」
若是雪娘成了煞,她也是能將她收服的。
可兩人相處已久,且又是虞三郎的親娘,柒寶不想對她下手。
雪娘眼中帶了些傷感;「你放心吧,是你爺爺救了三郎一命,還將他當做親生骨肉一般疼愛,
我便是魂飛魄散,也斷然不能害你一家人!」
她已經基本可以肯定了,虞三郎就是她的親生兒子。
柒寶拿虞三郎的血混著硃砂畫符,而後就著符紙與頭髮一起點燃。
符紙燃燒,青煙濺起,繞著雪娘一圈一圈打轉,最後盡數從雪娘眉心沒入。
柒寶的視線也隨之進入了雪娘的世界。
「雪娘,我湊了不少銀子,再過些時候,我便能為你贖身了!」俊秀的青年一臉羞澀與雪娘說話。
靠在窗邊的雪娘眉眼淡淡;「你不過是個窮書生,如何能為我贖身?
你以為憑著你那幾副字畫,或是替人抄寫幾封書信,便能湊夠為我贖身的錢麼?」
年輕的李甫恩一臉窘迫:「我.....我出身微寒,可若是我努力,早晚必能出人頭地,定能為你贖身的!」
雪娘嗤了一聲不置可否。
李甫恩隔幾日便會來青樓一次,日復一日,雪娘的心也漸漸柔軟。
「這是我背著媽媽藏起來的,你尋個日子來替我贖身吧!」她將自己私藏的銀子給了李甫恩。
李甫恩大喜;「雪娘,你放心,此生我必不負你!」
李甫恩拿了雪娘的銀子,又尋同窗借了些錢,央人幫忙找到老鴇,好說歹說替雪娘贖了身。
雪娘踏出了青樓,與李甫恩回了李家。
彼時的李家一貧如洗,偏還有個刁鑽刻薄的母親。
面對雪娘這麼個出身青樓的兒媳,李母怎麼看都怎麼不順眼。
便是雪娘次年生了個兒子,李母依然對她不滿。
雪娘默默忍受這一切,替丈夫搭理伺候婆母照顧兒子,將家裡搭理妥帖,不讓李甫恩操心半點。
「雪娘,我考中了,往後這苦日子,我必不會再讓你過了!」李甫恩過了鄉試,拉著雪娘興奮不已。
「雪娘,此去京城不易,等我去京城安定之後,便回來接你和兒子進京!」
「嗯,我等你!」雪娘滿心甜蜜的送走了李甫恩。
可這一走,等來的不是風光無限的迎接,而是一場陰謀算計的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