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二娘把屋裡的被罩床單都給拆了出來,一股腦扔大木盆里。
雙手一叉腰:「幹啥?沒看我收拾房子呢!」
躲在草垛後頭的虞三郎嘀咕:「我咋覺得.....狗子他後娘還成?」
虞五郎縮了縮脖子:「天,他們身上有虱子,以後可得離他們遠著些了!」
柒寶好奇:「他們身上有虱子,你以前沒看見?」
有時候都爬到頭髮上了,狗子一抓,就能卡指甲縫裡兩個,就這還能看不見?
狗子吸了吸鼻子,啃了口綠豆糕:「奶,娘挺好的,我燒水也是給自己洗澡,有啥不好的!
你讓讓吧,娘說了,洗完澡她還要給我做好吃的呢!」
「娘?」王婆子如遭雷劈:「你這就改口了?」
狗子一本正經道:「她都要跟我爹成親了,不叫娘叫啥?」
王婆子心口堵的難受,怎麼這麼堵呢?
枉費她十天半個月之前,就一直跟孫子念叨,可不能讓那喪門星婆娘進家門,兩個孫兒也跟她保證的好好的。
「奶你放心,我們都是站你這邊的,打死不讓她進門!」
這還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兩個孩子就一口一個娘,叫得可親熱了。
王婆子突然將一旁的桌子掀到在地上,又把面前木盆給踢翻。
「趙二柱,我打死也不會讓這個女人進門,你要還是我兒子,你就趕她走!」
趙二柱正幫著苟二娘拆被套呢,聞言皺眉:「你真不打算要我這兒子了?
二娘,你別忙活了,咱去城裡買新的吧,反正眼下也不差錢!」
狗子急忙拿著燒火棍跑出來:「爹,咱進城去住?」
「洗這些也不知要費多少力氣,還真不如買新的!」苟二娘看了眼丟了一地的髒衣服髒被套,已經看不出原來顏色了。
苟二娘點頭:「都買吧,這洗乾淨估計都不能用了!」
看這被子蓋的都包漿了,少說也有一兩年沒洗了,就這樣兒的,洗乾淨也基本廢了。
狗子歡呼:「哦哦哦,我們要去城裡咯!」
王婆子嚎哭:「你們一個個的,有沒有聽我說話?」
苟二娘與狗子道:「把你好點的衣服都找出來吧!」
轉頭又跟趙二柱道:「我看這酒席也別辦了,咱倆都這個歲數的人了,要不乾脆多買些喜糖,給酒坊村里人發一發得了!」
「也成!」趙二柱聽話的點頭。
王婆子見院裡大小几個,沒一個人聽她說話,便倒在地上打滾撒潑。
「天老爺啊,我不活了,兒子找了個野女人連親娘都不要了。
狐狸精啊,迷了我兒子的魂兒不說,還把孫子也給我迷住了!
啊啊啊!遭雷劈的殺才啊,哪有人這麼對親娘的啊!」
柒寶幾人看得目瞪口呆:「她....她不嫌地上冷嗎?」
虞五郎認認真真道:「哭也是個力氣活兒,她要嚎還要在地上滾,其實挺吃力的,這一活動,也就不冷了!」
幾個孩子深以為然。
狗子兄弟兩個也圍在兩口子邊上打轉,壓根沒人看眼地上的王婆子。
柒寶忍不住感慨:「唉,這兄弟兩個還真的是,有奶就是娘啊!」
前兩天還信誓旦旦說,絕不會讓後娘進門,這會兒換了身衣服,就一口一個娘叫得可好聽了。
虞五郎很是鄙夷道:「就他倆?知道骨氣兩個字咋寫嗎?」
虞三郎敲他頭一巴掌:「他倆沒讀過書,當然不會寫了!」
柒寶趕忙噓了一聲:「別吵了,待會被人發現可就不好了!」
院子裡,一直在地上打滾撒潑的王婆子,見趙二柱壓根不理她,連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兩個孫子就跟小狗一樣,一直圍著苟二娘打轉。
她心涼了大半截,瞬間覺得自己活得一點意思都沒有。
「趙二柱,你個喪天良的玩意兒,你敢不孝老娘,信不信......」
趙二柱回頭看了老娘一眼:「娘,我就是個混球無賴二皮子,你要喜歡跟人叨叨我不孝,就去村里行了,擱這兒嚎,村里人聽得不真切,還以為你跟大嫂拌嘴呢!」
王婆子氣得一口氣差點緩不過來,指著趙二柱的手指,中風一樣的哆嗦。
柒寶真怕她一個不小心,氣得背過氣。
何氏坐不住了,從屋裡出來:「我說老太太,老二要娶誰就娶唄,你鬧成這樣,還能替他養一輩子的兒子不成!」
她說話間看了眼苟二娘,何氏不喜歡苟二娘,可也不能讓趙二柱一家子打包去城裡,把王婆子丟給她一個人啊。
王婆子看向大兒媳,不明白怎麼先前不喜歡苟二娘的何氏,這會兒也變了口風。
她捂著心口,緩緩坐在門檻上,只覺得心窩子裡冰涼一片。
兒子孫子都不理她,家裡唯一的兒媳也跟她不對付,往後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行啦,你們愛咋咋的,我半截身子埋黃土,懶得管你們那些事了!」她靠著門框,抽噎著喊出這麼一句話來。
趙二柱瞥了老娘一眼:「這就對了嘛,二娘賢惠能幹,以後家裡有她幫襯,還有啥不好過的!
狗子墩子,幫忙給你娘燒水收拾!」
柒寶跟身後幾個哥哥嘀咕;「還是趙老二厲害,居然把王奶奶給收拾住了,我爹當年要是有這本事,何至於被人丟臭水溝里?」
王婆子別過來拿不想看趙二狗,擤了把鼻涕抹門框上,一扭頭發現草垛邊上有動靜。
仔細一看,居然是老虞家的幾個小孩兒。
她心裡那股邪火,瞬間有了發泄處,撈起掃把就朝著柒寶幾個小跑過去:「沒爹媽教的小雜種,跑我家來看笑話,老娘今兒......」
「快跑!」柒寶幾個如鳥雀一般,呼啦散開,瞬間跑得沒人影兒了。
滿村人便聽到王婆子撕心裂肺的哭罵聲,各自搖搖頭也沒當回事,王婆子跟誰都不對付,她要是哪天不罵人才奇怪呢。
說是不辦酒席,趙二柱還是請了村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