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頭取了蓑衣,帶上斗笠:「走,去看看!」
趙蓮舟也跟了出來:「爹,我跟你一道去!」
柒寶穿著娘親新做的小牛皮靴,也想要跟上去,被虞水蓮一把給拽住。
「你爹他們過去是有正事,大冷天的,你跑去幹啥!」
門口那雪都到大人小腿肚了,就柒寶這樣兒的出去,雪就到腰部了,萬一踩著啥坑洞之類的可咋辦。
七十多歲的祖爺爺說:「我活了這麼些年,還是頭回見這麼大的雪!」
五叔公過來聊天時也嘆氣;「這年景咋一年不如一年呢,咱這地方,往年最多飄點雨夾雪,幾時見過這樣兒下雪的?」
得虧地里菜和蘿蔔收的早,不然全都給凍壞了。
關里正和村長天天念叨,各家各戶準備的柴火不少,守著盤龍山這麼座大山,倒也不缺柴火。
趙蓮舟就著釀酒坊,燒制了不少木炭備著,就怕冬日裡柴火不便,上山打柴火吃力。
下雪後,山上野獸找不著吃的,就容易下山禍害人。
村長家的女婿何猛,就帶人在山腳下挖了不少陷阱,下了套子。
別說,隔三差五的,還能有點收穫,跟著一起巡邏的年輕人,都能帶點葷腥回家,算是這個寒冬唯一的好處了。
陳二嫂帶著毛蛋兒來虞家,和虞水蓮一起,守著火盆給幾個孩子做衣服鞋襪。
虞三郎幾個孩子在書房學習。
柒寶和毛蛋兒就在火盆里埋地瓜花生。
虞水蓮將柒寶扯了過去,脫了鞋子,比著腳丫子剪鞋底大小。
孩子長的太快,今年又要換鞋子了。
陳二嫂咬線頭穿針:「葫蘆家也是不容易,去年發大水那陣,老葫蘆死活不讓提前收割,害家裡沒得收。
大水過後,又忙著收拾老葫蘆上山,家裡一下窮的叮噹響。
今年好不容易還了糧食,又遇上了寒冬,還壓塌了房子。
唉,這麼冷的天,可咋整?」
虞水蓮剪出鞋樣兒:「葫蘆家的房子都塌了,不曉得去年來的難民房子咋樣了?」
柒寶拿小棍子扒拉出花生:「他們那邊還行,師父早早的,就讓各家叔伯,上山砍了木頭、拉了石頭回來,房子蓋的還算穩當。
他們柴火也準備挺足,秋收後的糧食也不少。
師父還帶著他們進山打獵,今年冬天應該問題不大!」
陳二嫂拿針撓了撓頭皮:「你咋曉得那麼清楚?」
柒寶刨出幾顆花生給毛蛋兒,又丟了幾顆進去:「我前陣子去找苗兒姐,師父那會兒,正帶著他們弄房子呢!
娘,我不能穿的鞋子你留著,我給那邊的草兒穿!」
草兒的娘是草兒爹後來娶的,帶了個兒子過來,從此這草兒就真的成了沒人管的野草,飢一頓飽一頓,衣服都是撿坨坨不穿的。
毛蛋兒附和:「把我不穿的也給她吧,她哥哥是坨坨,就是那個老欺負人的小孩兒!」
陳二嫂嘆氣:「這可真是有後娘就有後爹,那宋大龍也是的,自個兒親生的姑娘不疼,疼人家帶來的小子。」
虞水蓮瞅了眼外頭簌簌落下的大雪,憂心道:「也不曉得,葫蘆家房子弄的咋樣了?」
葫蘆家,幾個漢子頂著風雪爬房頂上,將下頭遞來的瓦片,吃力的蓋上去。
這會沒用完的,全都拉到了葫蘆家。
貴叔陳二哥幾個漢子,吭哧吭哧拿斧頭劈木頭,得支幾個柱子,不然這房子說不定還會塌。
虞老頭和村里幾個老人,就著火堆邊上的泥,將倒塌的牆重新給糊上。
葫蘆家的牆都是土坯子做的,這一塌就全成泥了。
這會沒辦法,只能用黃泥巴夾竹片,先把牆糊起來,不灌風漏雨過這個冬才是正經。
雲大娘背著個大背簍,裡面堆著棉絮,手裡還抱著一堆衣服。
「葫蘆娘,這被子是你老五叔家、老三叔家給的,衣服是柒寶家和我家兩個娃的,你要不嫌棄,就先將就穿,等開春了再扔!」
葫蘆娘撈起圍裙就擦眼淚:「我....我....我說啥呀,大妹子,我不曉得說啥了!
嗚嗚~,死老頭子一根筋,害家裡今年都喘不過氣兒來,全靠村里人幫襯。
這要不是前頭在老虞家掙些錢,這個冬糧食都湊不出來!」
葫蘆娘哭得鼻涕眼淚一把把的,感動村里人的幫忙,自己家連口熱水都拿不出來。
鍋碗還埋土裡,沒時間刨出來刷洗呢。
整個村的人都來幫忙,就是離得近幾戶伏虎村的也過來幫忙。
人多力量大,半夜裡,總算幫著葫蘆一家把屋子給收拾出來。
雖說濕氣有點重,可火堆一直燒著,不至於讓大人小孩兒受凍。
趙蓮舟和虞老頭深一腳淺一腳回了家裡,就見柒寶還趴桌上寫寫畫畫沒睡覺。
「這麼晚了,你咋還沒睡?」
柒寶甜甜道:「我擔心你和爺爺睡不著!」
虞水蓮給翁婿兩個端了飯出來,笑罵道:「你個小馬屁精!分明是下午睡多了,晚上睡不著!」
柒寶吐了吐舌頭,趴虞老頭胳膊上:「那我就是想等爺爺回來嘛!」
虞老頭心裡暖呼呼的,回家有飯菜,還有活潑的小孫女,這日子就有奔頭。
雪接連下了好幾日,才開始放晴。
何猛帶著村里人,照例去山腳邊看陷阱。
關里正過來了:「冬日裡,儘可能少上山,別去打野味,也不要再去砍柴火,要是被人發現或是舉報,要坐牢的!」
村長菸袋鍋子啪嗒掉地上:「叔,是你沒把話說清楚,還是我聽得不真切?」
關里正看了眼村長家門口,何猛正蹲那剝兔子皮。
「話都傳到了,你自個兒注意著些吧,尤其注意村裡的刺頭混子,別叫那上趕著去討好的給賣了,可就是大事了!」
關里正說完就走,大雪天的,他還要去伏虎村通知。
村長只覺得心堵得慌:「快快快,把兔子拿灶房裡去弄,我去趟老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