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壩上,陳二嫂和貴嬸正在熬薑湯。
柒寶和梁璟冽蹲在臨時搭建的灶坑前幫忙燒火。
陳二嫂將切好的薑片倒進鍋里,拿勺子攪動鍋里:「這河壩上凍的厲害,我都說不帶你倆過來了,你爹也不知咋想的,非讓你們來見識一下。
這大冷天的,風吹的透心兒涼,有啥好見識的?」
柒寶卻是知道,她爹為啥要讓她和梁璟冽過來。
她是順道的,她爹主要是想讓梁璟冽過來瞧瞧,這小老百姓過日子有多不容易。
萬一將梁璟冽能掌權天下,想想他們的不易,少折騰百姓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此時的梁璟冽完全不懂趙蓮舟的苦心,他正拿燒火棍扒拉灶火。
火苗起來,他便對柒寶道:「你看著火,我去幫貴嬸兒削蘿蔔!」
燉薑湯那也不能全是姜,殺豬匠趙海把剩下的骨頭和下水,讓村里幾個女人洗了,每日放些在鍋里,再配上蘿蔔白菜的,好歹也有點油水不是。
伏虎村的人咬著冰冷的饃,再看看人家圍著鍋邊喝熱湯,手裡的饃是越來越難吃。
張大伯咬了一口饃,跟陳二哥說話:「你們村的人可真是齊心,還每天過來幫忙燉湯!」
陳二哥將自己碗裡的湯,偷摸給張大伯添了些:「這也是老虞叔的恩德,他家是大善人,曉得咱們不容易,特意給了些糧食,讓咱們過得舒坦些!」
張大伯得了陳二哥添的湯,喝了口熱乎的,從身到心都暖和的不行。
「這積德行善的人家,那指定往後差不了,我看啊,他們家那幾個小子,將來就沒一個差的!」
陳二哥沒接這話,那不是還有個虞四郎麼。
論親近,張大伯可是虞四郎的親大伯,他可不想哪天,張家人上趕著找虞四郎認親攀關係。
兩人正說著話呢,就聽遠處有人喊:「大春,大春啊,你醒醒!」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忙丟下碗沖了過去。
柒寶和梁璟冽也正在喝湯,聽到這一聲喊,也跟著跑了過去。
「幹啥呢?」差役上前呵斥眾人。
有人向差役解釋:「差爺,大春這幾日病了,今兒又下了水,這會昏過去了!」
差役不滿道:「少給我來這套啊,他昏了,這活兒那也得干,不干,他那份你們就得頂上!」
柒寶生氣道:「你這人咋這樣,人家都病了,你還說這話!」
她見過的差役不少,從前去縣衙的時候,吳大人手下的差役都蠻好的。
怎麼這個白縣令一上來,連著這些差役捕頭都沒人情味了呢。
差役訓斥:「你誰家的娃?這是你胡鬧的地方?」
梁璟冽見他敢凶柒寶,衝上去擋在柒寶前面:「你凶她幹啥,便是征徭役,也不能害民夫性命吧!」
他不大懂這些,早幾年被祖母寵的不知天高地厚,更不了解所謂民間疾苦。
待後來,祖父察覺該讓他學些東西的時候。
還沒學個大概,就被人送回了鄉下。
他所知道的這些,都是左先生和趙蓮舟教他的。
「這個天下,不止君王還有百姓,君王高居廟堂,難觀天下之苦,若是代替他管轄四方的官員不盡心,那百姓可就苦不堪言了!」
趙蓮舟自從女兒說,這傢伙將來極有可能是個殘暴叛軍頭子,就沒輕了教育梁璟冽。
這會兒的梁璟冽,尚且不知官與民的理念。
但他與盤龍村的人熟悉,且這些叔伯對他不錯,柒寶跟他那更不一樣了,這個差役有啥資格凶她。
差役氣笑了:「還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連個小屁孩都這麼能耐,還敢跟老子吼?」
他說著就要伸手去抓梁璟冽。
陳二哥眼疾手快,一把將梁璟冽扯到了身後:「差爺,他就是個孩子,小孩子說話不知輕重,您大人大量,別與小娃計較!」
差役瞥了眼陳二哥,又瞧了眼遠處正收拾的鍋灶:「行啊,老子不跟你們計較,你們村不是有錢的很嘛。
明兒個,給交十兩銀子過來,當是今日的誤工費!」
「你們太過分了!」貴叔攥緊拳頭吼道:「人都昏死了,你們不看看人咋樣,還讓咱們交誤工費,有你們這麼當官差的麼?」
張大伯也上前:「是啊,就沒見過你們這麼不講理的!」
大春那頭的村民也火了:「你們這些狗官,大冷天的讓我們來修河壩,還想逼死人,你們是想幹啥?」
陳二嫂趁亂將柒寶和梁璟冽給拉了出來:「趕緊躲一邊兒去,別回頭傷著你們了!」
柒寶氣鼓鼓道:「二嬸,他們欺負人!」
梁璟冽嘴唇緊緊抿著,黑幽幽的眼仁兒里滿是憤恨,拳頭捏的死緊。
一個小小差役也敢欺負他。
回去就記在他的小本本上,姓白是吧?
那鐵定就是那女人一家子的。
幾個差役被村民圍攻:「你們想幹啥,想造反是不是?
我告訴你們這些泥腿子,咱們縣令大人姓白,
哪個白知道不?是王府世子妃那個白!
是咱們王府小世子的親舅舅,就你們這些刁民,敢造反......」
人群後,梁璟冽在聽到王府小世子時,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親舅舅是吧?
以後,他一定把這舅舅宰了,送去給那小崽子做生辰禮。
村民與差役正相互對峙,那頭突然有人哭喊起來:
「大春!大春啊!」
柒寶就聽到貴嬸兒哭道:「沒用啊,一碗薑湯灌下去,這人咋都沒反應!」
她慌忙想過去看看情況,被陳二嫂緊緊捂在懷裡,不讓她過去。
「小璟,你也不准過去!」
大春的叔叔拿起扁擔沖了過來:「狗官!我打死你們這些狗官!」
貴叔趕忙將他攔腰抱住:「老陳叔,你冷靜一下,不能動手啊!」
大春一個村子的人喊:「必須打死!」
差役見真死了人,心裡也害怕的很。
一片亂鬨鬨之間,關里正過來了:「住手!住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