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太太扭頭摸了一把眼淚,鼻音濃濃道:「不回了,乖孫你記住,那已經不是咱的家了。
你爹沒了,你叔也沒了,咱沒家了啊!
這些....這些都是虞忠輔、虞文海、虞文斌那幾個王八蛋給害的。
乖孫,你得記住這幾個人啊!」
小娃愣愣點頭:「奶,我記住了!」
四老太太抱著孫兒,拍著他的背:「睡吧,好好睡一覺,等天亮了,咱就到新地方了!」
到那兒就再沒人再害咱們了。
四老太太唯一的兒子,發大水之時沒了,天晴後,連屍骨都沒能找到。
正滿心絕望之時,她一個遠房侄兒找了過來。
「姑母,他們要害你,害死四房所有人,就像吃鳳縣絕戶那樣,把你們四房也吃掉。
表哥表弟都沒了,你一個老人家帶著兩個小孩子,哪裡是他們的對手,還是要早做打算啊!」
四老太太那會兒是不信的,還以為是侄子想多了。
可後來虞家人將她關進了小佛堂,還在她的吃食里下藥。
兩個孫兒一個遭盜匪搶劫的那天晚上失蹤了,另一個孫兒也被二房的孫子給推到摔死了。
她這才意識到,侄子說的是真的。
當夜,她便趁著盜匪搶劫的混亂逃了出去,投奔了住在鄉下的侄兒。
沒想到,她逃去鄉下的第二天,有人把她失蹤的孫兒給帶了過來。
那人告訴她,有人存心要賣了她的孫兒。
她心中駭然,悄悄問孫兒是怎麼回事。
孫兒說,是二奶奶身邊的婆子,把他帶了出去,給一個老婆婆,還說要送他們去淮江。
那不就是二房姑奶奶虞雪蓮的夫家麼?
四老太太恨的咬牙:「老王八犢子,還真是吃絕戶吃上癮了!」
侄子也是氣得厲害:「姑,咱不能就這麼算了,就算要走,也得把他們家撕下一層皮,讓他們不好過才是!」
四老太太本就是喜歡胡攪蠻纏,沒多少主意的人,一聽侄子這話,當即和侄子一商議,決定大鬧一場,讓虞家人沒臉再走。
將來她和孫子要是出了事,那一準是二房三房乾的壞事。
至於三老爺會被氣成啥樣。
哼!那可不歸她管,氣死老東西最好!
天才剛亮,柒寶正坐在桌前發愣,等著她爹給她梳頭呢。
虞大郎就帶著晨間露氣進來了。
柒寶一臉意外:「大哥,你咋來了?」
虞大郎拿過梳子,幫妹妹梳頭:「爹,那老太太帶著孫兒走了!」
正收拾床鋪的趙蓮舟將枕頭鋪好,走到桌旁:「你這傻孩子,不會昨晚一直在城門口守著吧?」
虞大郎已經給柒寶編好了一個小辮兒:「哪兒能呢,我昨兒個是去了虞家莊子上,借住在一個老農家裡。
昨兒個,地窖里抬出吳管事兒子屍體那事,把莊子上的人嚇得不輕,估計這往後,都沒人敢給那頭的人幹活了!」
趙蓮舟就讓大郎提前一步過去,以獵戶人家小子,借住在村民家裡。
虞家莊子受災嚴重,逼得好些佃戶造反,如今留下的都是老實巴交的莊戶人家。
虞大郎拿了只兔子兩隻野雞跟人家做報酬,樂的那家農戶恨不能多留他住幾日。
趙蓮舟敲打著桌面:「不給他家幹活是不可能的,畢竟周圍的地,都被他們家給圈占了。
我瞧著這位楊大人是個正直的,你倒是可以給村民露出點消息,讓那有心的,借著這次機會,來索要之前被虞家非法圈占的土地!」
土地就是莊戶人的命根子,叫這些人干別的,估計他們不敢。
可要是讓他們爭取原本就屬於自己的土地,那可就不一定了。
「你說話注意著些,別把自己給牽扯進去,實在不行離開就是,反正他們家都到這地步了,沒必要為此鬧出麻煩來!」
虞大郎將兩個小辮兒都給柒寶紮好了:「放心吧,爹,我知道咋說話!」
虞大郎辦事,趙蓮舟還是很放心的。
這孩子性情沉穩,又會看眼色,膽大心細會說話,要不然,他也不敢讓他一個半大小子去幹這事。
虞大郎跟虞老頭三人吃了早飯,又匆匆去了莊子裡。
虞老頭下樓去結帳。
就剩柒寶一個慢悠悠吃著飯,陳捕頭就過來了。
「昨兒個太累,都沒能跟你們說話!」陳捕頭也沒拿自己當外人,坐下就給自個兒倒了杯茶,就著柒寶面前的油條掰了半根。
趙蓮舟連忙招呼小二,又給端了粥和一籠包子上來。
陳捕頭吸溜著小米粥,一口就是大半個包子,看得柒寶一愣一愣的。
「趙兄弟,我瞅著你們這事估計費勁,這楊大人吧,還算公正。
可虞家那頭,哦,我是說虞文斌父子倆,這兩人不是善茬,估計都想好退路了,想要一棒子打死,難啊!」
趙蓮舟目光一閃,將面前小泡菜碟子推了過去:「哦,莫不是縣衙裡頭出啥事了?」
陳捕頭咽下嘴裡包子,湊近小聲道:「今兒個天不亮,吳管事就在牢里上吊自盡了!」
趙蓮舟噌的站起身來,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看來,楊大人管理的班底,也不是鐵板一塊,還是被人給滲透了。
柒寶小嘴微張,她失算了?
明明吳管事後天才會死,為何今日就死了?
陳捕頭沒注意到柒寶的表情,「趙兄弟,我比你大幾歲,當是奉勸你老弟幾句,老話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趙老弟你滿腹才華,早晚有出頭之日,不急在這一時!」
趙蓮舟面上帶笑,眼裡卻是寒氣逼人:「陳哥說得對,善惡有報,只是時候未到!」
他可不會等什麼十年,能光明正大送進牢里,那就以律法辦事。
律法辦不了的,那就以別的手段來,殺人.....又不是沒殺過!
三人走進公堂時,虞文斌父子已經到了。
虞文斌看向虞老頭頗有幾分得意:「五叔,昨兒夜裡睡得不好麼,怎麼看著有些憔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