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文無極的堅持下,一直到糰子三個月,春暖花開的時候,他們才打算從南戎回京朝。
秦喜寶偶然發現了神女廟,裡面的神像竟然就是她戴著面紗的模樣。
神像慈眉善目,悲憫眾生。
秦喜寶看著有些尷尬,感覺跟她自己的形象還是相差很多的,她不覺得自己是悲憫眾生的性子,因此才覺得德不配位。
「糰子!你看那是你娘!」端木珏抱著孩子,神色驕傲地指著神女像,整個人容光煥發,好像被供奉在神壇上的人是他似的。
秦喜寶嗔了他一眼,沒有多待就出了神女廟。
有在廟裡拜神女,祈求家人身體健康的婦人忽然看到了秦喜寶的側顏,神色一震,「那人是不是神女?」
「夫人……好像是的,她身邊男人懷裡抱著孩子,奴婢聽說神女當時就是懷著孩子的,算算時間,孩子也應該是出生了,所以有些求子的婦人還會來跟神女求子。」丫鬟激動地說道。
這位婦人不敢再遲疑,匆匆地跟了上去。
「夫人!」婦人在秦喜寶上馬車之前急忙喊了出來。
秦喜寶頓住了腳,轉身往後看去。
這位婦人她記得,剛剛在神女廟裡,她就是跪在神女像下的那位……
「請問夫人是神女廟裡的神女嗎?」婦人眼中淚光閃爍,神色上充滿了期待。
秦喜寶本想否認,不想惹上什麼麻煩,但看對方神色,應該是有為難之事,「你可是有事?」
婦人見她沒有否認,立即跪了下來,「求夫人救救我兒!」
秦喜寶心裡明了,對方是為了孩子。
「既是為了孩子,就帶我去看看吧。」秦喜寶看了看端木珏懷裡的糰子,就當是為小糰子積德了。
婦人神色驚喜,又哭又笑地給她磕了三個頭。
秦喜寶的馬車跟著婦人的馬車又回到了剛出來的城裡。
婦人眼下只有一個孩子,現在還生了莫名其妙的病。
南戎的大夫她都找遍了,巫醫她也請了,但都沒有用!
婦人絕望之下,才走投無路地去了神女廟求個安心。
她沒想到去神女廟能碰到神女……
婦人姓夏侯,夫君姓苗,但外面府上掛的卻是夏侯府。
秦喜寶帶著朱雀下了馬車,讓端木珏抱著孩子等在外面。
宇文無極趁秦喜寶不在馬車內,抓緊時間進去逗逗糰子。
苗老爺見夫人領著陌生夫人進門,神色有些詫異,「這位是……?」
夏侯夫人神色激動,蒼白蠟黃的臉上帶了些許神采,「老爺,她就是神女。」
現在的南戎沒有誰不知道神女的。
苗老爺打量了一眼秦喜寶,懷疑道「你不是認錯了人吧?真正的神女早就離開了南戎。」
夏侯夫人激動道「我不會認錯的,我請她來給孩子看病,神女一定會治好文兒。」
苗老爺神色不滿,「我們只有一個兒子,你不能隨隨便便帶一個人回來就說是神女,萬一他們是騙子呢?耽誤了孩子的病情,你忍心嗎?」
朱雀不滿道「你這什麼態度?我們夫人來給你兒子看病又不收診費!騙你什麼?」
夏侯夫人頓時心裡一陣清明,急忙道歉「夫人!我家老爺是失望太多了,所以態度上有些不好,請您千萬別跟他計較。」
苗老爺不高興道「你怎麼證明你是神女?」
秦喜寶神色淡淡,「我不用向你證明什麼,我是來給孩子看病的,如果你們不願意就算了,打擾了。」
秦喜寶肯上門一趟,完全是看在同為人母,又想給小糰子積德的份上。
既然對方懷疑,秦喜寶也不是那種上趕著非要給人看病的人。
夏侯夫人急了,「老爺!神女是我請回來的,我相信神女!」
苗老爺卻道「拓跋巫醫我已經請來了,你若是留下神女,拓跋巫醫肯定不會留下。」
拓跋巫醫在他們這塊地方十分有名,但人很難請,性子也極為高傲。
若是被他知道有人請了他之後,還請了別的大夫,日後他們就別想再請他第二次。
夏侯夫人臉色僵住了,之前他們去請拓跋大夫,一直請不到。
沒想到,現在他們請到了神女,卻又同時請到了拓跋神醫。
秦喜寶退後一步,「夫人,既然府上已經請好了大夫,我就不打擾了。」
夏侯夫人張了張嘴,想留人。
但她若留人就是得罪了拓跋巫醫,萬一神女治不好她兒子,她唯一希望就只能在拓跋神醫身上。
可萬一拓跋巫醫治不好她兒子呢?
作為一個母親,夏侯夫人現在無措又恐慌,不知作何選擇。
苗老爺已經做了決定,讓人奉上了一百兩銀子送客。
秦喜寶沒有收下銀子,打算告辭離開。
正在出門的時候,兩方人撞上了。
拓跋巫醫提前上門了。
「這位是……」拓跋巫醫打量著秦喜寶,來夏侯府的時候,他就聽到了府下人在說他們夫人請到了神女上門。
「我姓朱。」秦喜寶微微頷首,拱手告辭。
拓跋巫醫忽然問道「神女對夏侯少爺的病怎麼看?」
秦喜寶道「還沒看。」
拓拔巫醫噎了一下,繼續道「神女既然上了門,怎麼不替夏侯少爺看看情況?南戎百姓口中的神女不是心地善良仁慈寬容的嗎?這好像有些名不副實啊!」
秦喜寶坦然道「夏侯夫人請我過來的時候,不知道苗老爺已經請了拓跋巫醫,犯了拓跋巫醫的忌諱,所以夏侯少爺我還未看過情況。」
拓跋巫醫聞言心中痛快了不少,南戎名醫不少,但被百姓造了神廟供奉的卻是一個外族人!
這多打他們南戎大夫的臉?
眼下夏侯家的人在他和神女之間選擇了他,就等於說他比神女的醫術更高。
「若是旁人的話,我自然是會不滿,但神女不一樣,還請神女為夏侯府的少爺出手治病。但」拓跋巫醫冠冕堂皇的說道。
拓跋巫醫的用意很明顯,若是神女治不好夏侯少爺的病,他再出手治療。
若是神女能治好夏侯少爺的病,他沒出手也不會輸給神女。
但若是神女治不好,他能治好,往後南戎的神女廟也不用存在了,還不如供奉他拓跋!
神女之所以會被百姓供奉,不光是因為神女的醫術,還有神女的慈悲心。
這兩樣缺了一樣都不會有現在的神女廟。
但拓跋巫醫眼裡只看到了旁人夸神女醫術高超,卻聽不進去旁人夸神女對待病人親力親為,出錢出力,為了南戎百姓付出了多少。
夏侯夫人急忙懇求神女出手。
朱雀相信王妃的醫術,但事有萬一,這拓跋巫醫明顯是不安好心。
「神女是沒有把握嗎?」拓跋巫醫見她沒有立即答應,笑道「神女放心,神女治不好的人,還有我拓跋在,不會讓夏侯少爺出事的。」
「神女……」夏侯夫人兩眼含淚,懇求地望著她。
秦喜寶點了點頭,夏侯夫人破涕為笑,立即親自將她迎了過去。
夏侯少爺的院子並不遠,不一會就到了。
秦喜寶看到夏侯府的少爺,看上去只有六七歲的年紀,比她想像的年紀小。
「今天少爺醒了幾次?」夏侯夫人問道。
侍候夏侯少爺的丫鬟道「今天小少爺就醒了一次。」
夏侯少爺從一個月前就開始嗜睡,一開始只是早上起不來床,耽誤吃早飯。
後來越來越嚴重,睡到中午都起不來,現在一天睡到晚,一天最多只能清醒兩三次。
夏侯夫人眼眶又紅了,「吃了東西嗎?」
丫鬟搖了搖頭,「少爺沒有吃,他醒來沒看到您,就又睡了,他說他好睏。」
夏侯夫人心如刀絞,她的兒啊!
「神女,求您幫我兒子看看,這到底是什麼病。」夏侯夫人祈求的說道。
拓跋巫醫和苗老爺隨後也跟了進來。
秦喜寶坐在了床邊,檢查了夏侯小少爺的眼睛,又診了脈,最後取了一點血在碗裡。
拓跋巫醫道「神女可曾看出什麼來?」
秦喜寶說道「拓跋巫醫可以稱呼我朱大夫。」
「那朱大夫可有看出什麼來?」拓跋巫醫也不願意一口一個神女,好像對方比他多高貴一樣。
秦喜寶篤定的說道「中了蠱。」
夏侯夫人神色一白,目光卻看向了拓跋巫醫,若是中了蠱,一般大夫治不好,只有巫醫能治。
拓跋巫醫心中得意,神色更為平靜,「朱大夫可知道是什麼蠱?可有辦法治?」
秦喜寶道「夢蠱,中了夢蠱的人會在兩個月內在睡夢中結束生命。」
拓跋巫醫神色不明道「朱大夫知道的這麼清楚,對你來說,解蠱不難吧?」
夢蠱名聲不響,卻稀有,且極難解蠱。
必須施蠱人自己的心頭血才能解蠱。
即便是拓跋巫醫,在知道是夢蠱的時候,他解蠱的興趣就沒了。
不過他解不開,這個京朝所謂的神女也解不開,他不丟臉!
「能解。」秦喜寶的回答出乎拓跋巫醫的預料。
夏侯夫人頓時驚喜的看著神女,喜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拓跋巫醫似笑非笑,等著秦喜寶被打臉。
苗老爺神色有些變化。
秦喜寶道「解蠱不難,但我需要你們配合。」
夏侯夫人現在什麼都聽她的,「您說,我一定照辦!」
「讓屋裡的人除了我和夏侯少爺之外,一個不留。」秦喜寶要求道。
「不行!」苗老爺一口拒絕。
夏侯夫人只是遲疑一下就一口答應了,「可以!」
轉頭,她對苗老爺道「老爺!一切都為了文兒,神女不會對文兒怎麼樣的。」
在秦喜寶的要求下,夏侯夫人清空了屋裡的人,只留下了秦喜寶和夏侯小少爺在屋裡。
朱雀守在門口,不讓其他人進去。
屋裡秦喜寶解開了夏侯小少爺的衣服,取了一碗靈泉出來。
一碗純淨不添水的靈泉,對蠱蟲是極有吸引力的。
沒一會,秦喜寶就在夏侯小少爺胸口部位看到了蠕動的蠱蟲。
秦喜寶端著靈泉在蠱蟲的上方游移著,一直將蠱蟲吸引到胳膊上。
然後動作利落又迅速地一刀割破了夏侯小少爺胳膊上的皮肉,一隻紅色的蠱蟲從傷口處蹦了出來,跳進了靈泉碗裡。
這隻稀有的夢蠱秦喜寶留下了,就當做她跑這一趟的酬勞。
收拾好之後,秦喜寶餵了靈泉給夏侯家的小少爺。
「姐姐?你是誰?」夏侯文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一個陌生的漂亮姐姐正在給他穿衣服,頓時又意外又羞澀。
秦喜寶生了孩子之後,對於可愛的小孩子抵抗力就有些減弱,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蛋,雖然瘦弱,但還是軟乎乎的,「姐姐是來給你治病的。」
夏侯文想到自己喜歡睡覺的病,神色暗淡下來,「姐姐,我是不是治不好了?」
秦喜寶道「誰說的?」
夏侯文低落道「父親說的。」
秦喜寶眉頭一皺,「你父親說的不對,姐姐現在已經給你把病治好了。」
夏侯文驚喜地抬頭,滿眼更盛滿了小星星一樣,一臉的不可置信。
秦喜寶笑著問道「你現在還睡覺嗎?」
夏侯文感受了一下,猛地搖頭,「我現在不想睡覺了!我的病已經好了?」
秦喜寶笑著點點頭。
夏侯文高興的不得了,他病好了,母親再也不會那麼難過,那麼傷心了!
秦喜寶將外面的人都請了進來。
「文兒!」夏侯夫人看到坐在床上的夏侯文激動的跑了過去,把夏侯文親親抱抱了好一會,又哭又高興,歡喜得直哭。
「母親!姐姐幫我把我病治好了,我再也不會時時刻刻想睡覺了!」夏侯文有些虛弱,但精神非常好。
夏侯夫人眼淚止不住,抱著孩子一塊跪了下來,「多謝神女救命!」
秦喜寶急忙將人扶了起來。
拓跋巫醫神色不明地看著她,「你為什麼會解夢蠱?夢蠱無解,只有施蠱人的心頭血才可以解蠱。」
苗老爺神色一變,「是你害的我兒子?」
朱雀翻了一個白眼,「如果不是你夫人請我們過來,我們夫人認識你們是誰?你們有什麼能耐讓我們夫人算計你們?」
苗老爺臉色漲紅惱羞成怒道「拓跋巫醫都說了,夢蠱只有施蠱人才可以解!你們還想狡辯?」
朱雀冷笑道「什麼夢蠱只有施蠱人才可以解?是他自己解不了,才覺得沒人可以解吧?」
拓博巫醫臉色掛不住,「夢蠱只有施蠱人可解,這是每個巫醫都知道的事,又不是我說的。」
朱雀諷刺道「那你豈不是早就知道夢蠱無解了?」
夏侯夫人臉色一變。
如果是拓跋巫醫不能解夢蠱,方才她要是讓神女走了,她兒子豈不是就無藥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