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果我們能有辦法讓瑞王恢復正常呢？」公西堯目光有些耐人尋味。

  雲帝神色一變，目光變得嚴肅起來，「你有辦法治好瑞王？」

  公西堯沒掩飾調查過瑞王的事，「貴國太醫不是都說瑞王身體沒什麼問題嗎？這說明瑞王痴傻的原因不是因為身體外在的原因，而可能是因為魂魄的原因。」

  「具體什麼情況，還得由我們戎國的薩滿親自為瑞王看過才能知道。」公西堯沒有保證一定能治好瑞王，只是一個可能性。

  雲帝臉色鄭重起來，他聽說過戎國的薩滿，二十多年前，如果不是戎國的薩滿，戎國或許已經成為京朝的附屬國。

  因此雲帝對薩滿的印象十分不好。

  不喜歸不喜，但若是這位，興許瑞王真的有可能被治好。

  「你說的可是被稱為神語者的薩滿摩羅？」 ✤

  公西堯神色有些驚訝，「沒想到陛下還記得老薩滿。」

  雲帝聞言就知道戎國這次來的不是當初的摩羅。

  難道戎國又出了一個新的薩滿？

  「這次與我來京朝的薩滿是老薩滿的徒弟司馬夷陵。」公西堯解釋道。

  待公西堯將這位薩滿請來時，雲帝神色有些微妙。

  戎國這位新薩滿的年紀看上去不過雙十，這麼點年齡能有什麼本事？

  「陛下，我們這位薩滿是神授者。」公西堯神色格外的驕傲。

  只有被神看重的人，才會被選為薩滿，神授者就是神的選擇。

  而神授者不需要像普通薩滿那樣去學習什麼，他們會的一切都是神授。

  因此神授者的薩滿即便只有幾歲，也是極受尊重敬畏的存在。

  神授者出現在戎國，證明神偏愛戎國。

  有神的偏愛，戎國未來遲早統一諸國，天下歸一。

  司馬夷陵平時並不會穿薩滿的神衣，但今日是見京朝的陛下，她特意穿上了薩滿的神衣。

  神衣類似對襟馬褂，衣的前面有蛇六條、龜、蛙、四足蛇，短尾四足蛇各兩，後面較前面少短尾四足蛇兩個，兩袖底有小皮帶四條……看上去古老又神秘，讓人從內心深處產生敬畏感。

  雲帝不管相信不相信這位薩滿，戎國的面子都不能不給。

  端木珏和秦喜寶被請了過來。

  秦喜寶不是第一次聽說薩滿，但她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薩滿。

  京朝信奉的是佛教，排斥巫醫，而戎國信奉的是薩滿教，薩滿也被戎國人稱為巫師，巫醫是巫師的一支。

  司馬夷陵沒有著急去看瑞王，反而看著秦喜寶，幽深的眼底是如墨般化不開的濃稠，讓人十分不適。

  前世殺神直到死都沒有娶妻，這個女人改變了殺神的軌跡。

  秦喜寶心中一沉，控制著自己的目光沒有朝那位女薩滿看過去。

  她口中的殺神是誰？是小珏？

  她口中的前世，是她算卦算出來的，還是她和她一樣是重生之人？

  「你就是瑞王妃？」司馬夷陵來到秦喜寶的面前。

  這種空有容貌的女人配不上殺神。

  秦喜寶幾乎可以確定這位女薩滿口中的殺神就是小珏了。

  「你是不祥之人。」司馬夷陵語氣篤定，仿佛預言一般。

  「陛下，如果這位就是戎國推崇的所謂的薩滿，我看給小珏看病的事還是算了。」秦喜寶神色不屑地掃了一眼司馬夷陵。

  沒有反駁對方的話，直接把對方的話當做放屁了。

  這是薩滿的第一次預言，居然就這麼被無視，被嘲諷了！

  公西堯臉色難看起來，「瑞王妃，夷陵薩滿在我國地位堪比國師，請你為你的無禮跟她道歉。」

  「我跟她道歉？就憑她是薩滿？你們國家的薩滿凌駕在王權之上？」秦喜寶似笑非笑地問。

  公西堯臉色青了，薩滿再神秘高貴，也不會凌駕在王權之上。

  「即便薩滿在戎國是凌駕在王權之上，但這裡是京朝，薩滿想凌駕在皇權之上是不可能的事。」秦喜寶可不想因為大局被迫給薩滿致歉，因此先用話術堵住了雲帝的嘴。

  公西堯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不管怎麼回答，瑞王妃都有話去堵他的嘴。

  如果他承認，就等於戎國的王權不如京朝的皇權至高無上。

  如果不承認，秦喜寶作為身份尊貴的瑞王妃，她說他們薩滿幾句話怎麼了？她就是無禮又怎麼了？

  「看來瑞王妃是不想讓瑞王好轉了，你想因為一己之私就放棄瑞王好轉的機會？」司馬夷陵心頭惱火，但沒有失去冷靜。

  「就算有私心，我也是希望瑞王能好起來。但我懷疑你的能力，更懷疑你的目的。」秦喜寶直言道。

  司馬夷陵不屑和秦喜寶爭論，「陛下！我想先看看瑞王現在的情況。」

  能做主的從來不是瑞王妃。

  雲帝還是希望司馬夷陵能給小珏看看情況，萬一對方真的能治好小珏呢？

  如果小珏能恢復正常，或許……或許有可能是第二個戰神？

  「小珏，先讓她給你看看情況，若是治不好，就不讓她治。」

  這話就是哄孩子的話了，肯定是治過了，才會知道治不好。

  「舅舅！我媳婦福運好著呢！能挖許多人參靈芝，才不是什麼不祥之人，這個醜八怪不是笨就是壞，我才不相信醜八怪的話！」端木珏氣憤的說完，又傲嬌地補充，「我沒病，我聰明著呢！」

  雲帝哭笑不得，看著外甥的目光充滿了憐愛之色。

  當初秋狩的時候，瑞王妃的運氣，他可是親眼所見。

  若這是不詳之人，這天下怕是多的是人希望當這種不詳之人。

  對比這位被公西堯口頭上吹噓的女薩滿，雲帝自然更相信瑞王妃。

  也許就像小珏說的，這個女薩滿不是壞就是笨，反正是沒安安好心思。

  司馬夷陵自從成了薩滿之後，就在戎國備受尊崇，她已經很久沒有受到這種質疑和羞辱了。

  「瑞王，如果這個世上還有誰能治好你，除了我，就是我的師父老薩滿。」司馬夷陵神色孤傲，口出狂言道。

  公西堯盛怒的表情中難掩與有榮焉的驕傲。

  雖然夷陵薩滿還從來沒給人看過病，但夷陵薩滿預言過的事情沒有一件是錯的，這位瑞王妃肯定就是一個不祥之人。

  秦喜寶聽到了公西堯的心聲，心中懷疑更深，緊接著就說道「陛下，我不相信這位女薩滿的話，除非她能證明給我看，否則我怎麼知道她是不是想做什麼手腳。」

  公西堯是司馬夷陵的超級崇拜者，他無法忍受自己尊崇的夷陵薩滿被人如此質疑。

  這種質疑就是羞辱！

  「瑞王妃！你一直阻撓我給瑞王治病，你安的是什麼心？」

  秦喜寶神色淡定，不慌不忙地說「瑞王是我的夫君，我能安的心思自然是好心思。」

  她是瑞王的妻子，不會害瑞王，但戎國人是什麼心思，人盡皆知。

  公西堯眼底閃了閃，似笑非笑地嘆了一聲，「本皇子還以為瑞王妃是擔心瑞王清醒之後會休妻，畢竟瑞王妃的出生實在是太低，瑞王若是清醒，會後悔也不為過。」

  秦喜寶淡然道「五皇子是在懷疑陛下親封的瑞王，戰神唯一的兒子是一個看重身份拋棄糟糠的男人？」

  公西堯面有肅色，「本皇子可沒這麼說，只擔心瑞王妃會這麼想，所以才會阻撓夷陵薩滿給瑞王看病。」

  秦喜寶神色嘲諷道「瑞王的身份已是本朝唯一的異姓王，陛下是瑞王的舅舅，長公主是瑞王的母親，戰神是瑞王的父親，他這種身份，除了造反，他還有什麼必要需要一位身份貴重的妻子？」

  公西堯冷笑一聲，咄咄逼人道「按瑞王妃的說法，其他王爺的正妻出生貴重都是打算造反？」

  這話要是傳出去，朝中幾位王爺都會被瑞王妃給得罪了！

  秦喜寶嗤笑道「幾位王爺可不像瑞王從小被拐賣到了鄉下，他們本身出生皇室，王妃們身份再高，也高不過皇室，任誰嫁給他們都是糟糠。」

  雲帝聽到現在還是滿意的，雖說忌憚戎國的兵馬強盛，但作為二十多年前的戰勝國，顏面不能失。

  尤其是瑞王妃作為女眷，她說話就算是過分了一些，也有轉圜的餘地。

  戎國方面若是執意要和一個女流之輩計較，也是他們斤斤計較找麻煩在前。

  雲帝打斷他們的對話，「夠了，現在不是你們爭論的時候，瑞王妃，你要怎麼才能讓她給瑞王看病？」

  秦喜寶目光銳利地盯著女薩滿，「只要她當著我的面治好一個病人，我就相信她能給人治病。」

  雲帝聞言覺得瑞王妃的要求並不過分。

  對方若是會治病，治療一個普通病人還不是手到擒來藥到病除？

  公西堯和瑞王妃爭執到現在，已經極為討厭刁鑽的瑞王妃，但他同樣也覺得秦喜寶的要求並不過分。

  兩人都看向司馬夷陵，目光期待。

  「我不會輕易為他國人之人看病，五皇子請我來給瑞王看病，已經是我在破例。」司馬夷陵拒絕的冠冕堂皇。

  秦喜寶似笑非笑地問道「夷陵薩滿在戎國經常給人看病嗎？都看過什麼病？」

  司馬夷陵目光狐疑地看著她，「我什麼病都看過。」

  怎麼感覺這個賤人好像知道我不會看病？

  不可能，公西堯都不曾懷疑，她一個從沒去過戎國的人怎麼會知道我在戎國沒有給人看過病？

  秦喜寶確認了對方沒本事給小珏看病。

  「既然如此，我不同意她給瑞王看病。」秦喜寶果斷道。

  事情僵持在了當場。

  公西堯給司馬夷陵一個眼神，讓她再破個例。

  木盛悄悄上前在雲帝耳邊說了幾句。

  雲帝聽完後，道「你不願意給戎國之外的人看病，那你們戎國自己人的病你應是會治吧？」

  司馬夷陵心生一股不妙的感覺，但此時此刻，她只能點頭。

  雲帝道「戎國副使在驛館出現了正使之前的症狀，夷陵薩滿若是能治好他，朕就讓你給瑞王看病。」

  司馬夷陵心中微微一凜，但想到在驛館中也可以找讓其他大夫給副使看病，未必需要她親自出手。

  打發走了戎國人，雲帝留下了秦喜寶，當場寫了一道聖旨給她。

  讓木盛將人送回瑞王府時再宣讀。

  陛下還是很看重瑞王妃的，給瑞王妃補了一道聖旨，這樣一來就沒人再以瑞王妃的出生來攻擊瑞王妃了。

  秦喜寶沒有聽到關鍵的消息，到了瑞王府，接完聖旨，她才知道自己被雲帝封了福瑞公主。

  謝恩後，秦喜寶心裡還是有些感動的，夷陵薩滿前腳說她不詳，雲帝後腳就給她撐腰封她福瑞公主。

  在京朝雲帝的話可比那什麼薩滿的話有用多了。

  木盛走的時候，秦喜寶沒給什麼荷包，當天卻找機會賞給了秦嬤嬤一瓶養生丸。

  長公主那裡秦喜寶一瓶養生丸都沒有送去過，因此現在秦喜寶賞人養生丸，都是悄摸地賞賜。

  驛館裡

  公西堯知道這道聖旨是什麼後，氣得面色鐵青。

  他沒想到雲帝竟然這麼不顧身份，這麼無恥，當著他的面就糊弄他。

  看來就算夷陵薩滿治好了瑞王，瑞王正妻這個身份他們也拿不到。

  「殿下，副使的情況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啊！還是讓夷陵薩滿給治治吧！」左丘禪臉色發白的進來稟報。

  再讓副使這麼下去，驛館都要不能住人了！

  公西堯神色陰沉，「那就去請夷陵薩滿出手。」說完又補充一句，「態度恭敬一點。」

  左丘禪急忙應了下來，匆匆離開。

  司馬夷陵沒想到那麼多大夫都沒治好副使，還得指望她。

  她哪裡會治什麼病？

  在司馬夷陵出手之前，副使就被人殺死在了房內。

  司馬夷陵不滿道「看來有人不希望我治好副使。」

  公西堯臉色難看，這個人除了瑞王妃還能是誰？

  公西堯氣沖沖的進宮質問去了。

  一旁的鳳凰郡主垂下眼帘掩飾了眼底的嘲諷之色，轉身回了房間。

  公西堯當著雲帝的面告完狀之後，在場氣氛陷入凝滯之中。

  雲帝無聲的凝視讓陷入憤怒之中的公西堯脊背僵硬，迅速的冷靜了下來。

  殺了副使的人，除了瑞王妃，還有可能是他們自己人。

  只有副使死了，夷陵薩滿才不用證明自己能給人治病。

  公西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陛下，夷陵薩滿在戎國的身份地位不遜色於老薩滿。」

  雲帝神色淡淡，帶著一種俯視的威嚴，「瑞王妃的要求並不高，一直在推諉的是你們。」

  公西堯噎了半天，還是無法反駁，他們戎國死了一個副使，他進宮來質問，不但沒讓雲帝懷疑瑞王妃，反而讓雲帝在明面上懷疑起了他們的用心。

  現如今只能讓夷陵薩滿證實自己的能力，才能局面翻轉，打雲帝的臉，將秦喜寶從瑞王妃的位置拉下來。

  因此，公西堯要求夷陵薩滿在京都來一次神之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