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未晞孤身前往華寧關,崔松源臉色大變,整個人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桌子上的茶盞,哐啷一聲掉在地上,濺了崔松源一腳的茶水。
「我這就去找公主殿下。」
見他如此反應,蕭九墨也不繞彎子,當即問道。
「你可知她為何前往華寧關?」
「那是因為她已經知曉,你和采采的即將訂親的事!」
「明白我的意思嗎?」
崔松源怔仲片刻,才猛然看向蕭九墨。
「殿下是說,未晞是因為我才......」
蕭九墨輕哼一聲,卻是沒好氣道。
「我可沒這麼說!」
「但此事必然和你脫不了干係!」
「你既要尚主,那麼我倒要問問你,與采采相談甚歡,為何又要去招惹未晞?」
崔松源立即搖頭解釋。
「殿下誤會!」
「崔某至始至終喜歡的只有舞陽公主!」
「那日自牧場回府,我已經將心意稟明家父,但家父不允,所以罰我跪了一夜祠堂。」
「但我心意已決,哪怕棍棒加身,亦不改本心。」
「我已經寫了罪己書,本欲呈給皇上,縱使被崔家逐出家門,也無怨無悔。」
聽到這話,蕭九墨沉默。
崔松源立即一瘸一拐的轉身去了書房,將長長的一卷罪己書取來,放在了蕭九墨的面前。
瞧著字裡行間都是在請罪,卻堅定的表明自己的心意的崔松源,蕭九墨也有些動容。
「皇家最尊貴的公主,豈容你挑三揀四,你可知道,若將此事告知父皇,你有什麼下場?」
崔松源苦笑點頭。
「自然知曉,但無悔。」
「若不能光明正大的與三公主在一起,只為崔家榮耀,和一己私慾,陷二公主於不義,崔某豈不無恥?」
「縱使是死也要死得磊落,才不枉習君子之禮,讀聖賢之書。」
蕭九墨深吸一口氣,許久才緩緩吐了出來。
他思索一番後問道:「眼下未晞孤身前往華寧關,你又當如何?」
崔松源看向蕭九墨,極為認真的回道。
「崔某既然連死都不怕,又還有什麼可畏懼的?」
「未晞或因我而出走,我定要追隨她而去,哪怕我手無縛雞之力,卻也能用血肉替她擋下一刀或一箭。」
蕭九墨猛地站起,拍手道。
「好!」
「你既有此決心,我便助你一二。」
「崔家我替你擋著,你隨我出府,我撥你一隊騎兵。」
「但崔松源,你選的這條路,恐怕九死一生,你最好想清楚。」
崔松源笑了,笑得很是暢快。
「多謝殿下!」
「殿下大恩大德,崔某銘記,願來生再報!」
他只想追上未晞,保護她,叫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哪怕粉身碎骨也無妨。
蕭九墨想要將崔松源帶離崔府,也不過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
隨後崔松源只帶了兩身換洗的衣物,便騎上馬,與十五人一隊的騎兵一道,快馬加鞭的出京城。
才出京郊三十里,崔松源就遇到岔路。
往前繼續走是寬敞的官道,往左是入樹林的小路。
考慮到未晞孤身一人,又急著趕路,走官道的可能性更小,便勒動馬頭,朝著樹林中的小路飛奔而走。
因兩人隔了一日的時間,崔松源想要追上未晞,中途必須馬不停蹄,一路不敢停歇。
而另一邊,未晞的確走的是小路。
一來帶著雪團,生怕它驚擾了路人商隊,引起躁動;二來小路一路北上雖然路途崎嶇,但不拐彎抹角,速度也更快一些。
從父皇那裡她已經知曉,華寧關戰事已經刻不容緩,路上能少耽擱一點,她就能多殺敵一個。
抱著這樣的信念,她也一路疾馳。
要不是顧及雪團需要狩獵吃食,她趕路的速度還能再快一點。
誰知,第二日太陽即將落山,她騎馬進入一處山谷,雪團去周圍狩獵,她的速度不免慢下來。
就在這時左右兩邊衝下來的山匪攔住了去路。
打頭的刀疤男,見未晞身材纖細,唇紅齒白,手裡舉著大刀,嘿嘿笑了起來。
「喲,這是打哪兒來的小公子」
「不過,這細皮嫩肉的,瞧著怪叫人疼的!」
其他山匪也跟著不懷好意的笑起來,好似眼前的未晞,是一頭待宰的羔羊。
未晞瞧著眼前三十來個人的烏合之眾,抽出了身後的劍。
她並不想耽擱時間,冷冷的開口道。
「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然而,山匪們卻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再次笑了起來。
「大當家的,沒想到這小公子還是烈性子!」
「大當家你待會兒可別陰溝裡翻船了呀。」
「哥幾個還等著大當家把人綁回寨子裡,做個壓寨相公呢!」
......
山匪們污言穢語,絲毫沒有把未晞放在眼裡。
在他們看來,未晞纖細瘦弱,並不像是武功高強的樣子。
未晞見這幫人有恃無恐,並非只想劫財這麼簡單,二話不說,腳一蹬就朝著刀疤臉刺了過去。
刀疤臉先還不以為然,然而當劍直衝眉心刺來,他才慌了神抵擋。
手底下有三兩下子,擋下了未晞的攻勢,然而到底不過是烏合之眾,學了些皮毛就敢劫道殺人,十個回合不到,就被未晞刺穿了肩膀。
一見大當家受傷,其他山匪也大驚失色,舉著武器呼啦啦的朝著未晞包圍過來。
未晞哪怕武功高強,但實戰經驗不足,雙拳難敵四手,再加上山匪人多。
一時間未晞有些手忙腳亂,疲於應付。
電光火石間有人橫刀掃向她的腰腹,她躬身躲避時,一把刀直直朝著她的後背砍來。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下一刻她就要被劈中,「咻」的一道破空聲穿雲而來,狠狠刺進了那土匪舉著刀的手臂上。
未晞也察覺到了後背的危險,臉色大變,想要強行扭轉身體已經來不及。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受傷,背上挨上一刀時,刀沒有落下,反而聽到了山匪的慘叫聲。
一聲慘叫過後,破空聲與慘叫聲此起彼伏。
未晞猛然回頭,望向箭矢射來的方向。
卻見崔松源坐於馬上,雙手搭弓,眼神冷厲,一箭一箭的射向她身邊的山匪。
夕陽下,他墨色的髮絲在風中微揚,一雙劍眉下,原本一身書卷氣的月白長袍,換做了乾淨利落的窄袖短打。
褪.去了玉面公子的清貴雅致,卻又帶著一身悍勇的冷肅,出現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