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章 簽字和離

  監牢里,坐在草蒲團上的徐近宸沒有說話,依然是維持著剛才雙眼空空,平視前方的模樣。→

  守在甬道外面的順天府尹王澤志也忍不住開口,冷靜勸說「徐近宸,你現在與公主和離,對你跟長公主都是好事一樁。放了長公主,也是放了你自己。太后向來慈心,你若痛快的簽字和離,想來日後太后也不會忘記這恩情,還會如同當年赦免顧家一家,允許你們返回原籍。你總不想,這餘生都守在寧古塔那種苦寒之地吧,你受得了,你的爹娘雙親那般年紀了,難道也能熬得住麼?」

  隨著王澤志的話音緩緩落下,處在一片昏暗光線中的徐近宸似乎有了動作,佝僂的後背倏然挺直了許多。

  看出了徐近宸有所動容,守在面前的江公公立刻轉過身,從身後宮女的托盤上取下已經寫好了楷體正字的和離書。

  另一隻手則拿著紫毫筆,沾上墨,將兩樣物品伸進到了柵欄里「徐公子,請簽字吧。」

  牢房裡的徐近宸脊背挺的更直了,緩緩抬起頭,看著已經遞進來的宣紙和毛筆,一雙無神的眼睛逐漸明亮起來,眼底湧起一絲恨意。

  沉默了片刻,又馬上站起身,快若閃電地伸出雙手搶走了江公公手上的紙和筆,轉身將宣紙撲在牢房裡的小桌子上,奮筆疾書在和離書的最末尾處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江公公看他簽字了,喜上眉梢,忙繼續將宮女托盤裡的紅色印泥遞給了徐近宸。

  哪知道徐近宸根本看都沒看一眼遞進來的印泥,直接將食指放到唇邊,一口咬破了指尖。

  猩紅的血立刻從破口出生流了出來。

  徐近宸卻好似感覺不到疼一樣,直接在和離書上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然後頭也不抬的將紙和筆同時甩了出去。

  啪。

  金貴的紫毫筆摔在堅硬的地磚上,打了好幾個滾。

  一直忍耐的蕭宛若被徐近宸的這一摔徹底惹怒,在甬道外破口大罵起來,「徐近宸,你這個狗東西,你現在還跟我發什麼脾氣,若沒有我皇祖母,若不是要跟你和離,你以為我還願意見你?便是瞧見你也噁心的慌!」

  「滾!」

  徐近宸只有一個字,如同冰珠一樣,從嘴角滾落出來。

  「你!」

  蕭宛若氣的伸出食指,指著徐近宸還要開口,卻被身邊的江公公忙攔了下來,「長公主何必跟一個階下囚置氣呢,徐公子已經到了這般地步了,定然是精神受擊,說話難免氣大,長公主不要與他計較了,還是辦正事要緊!」

  「哼!」

  一經提醒,蕭宛若即將出口的咒罵才生生停在了嘴裡。

  是,她還要出去找那個秦月夕送禮和解,若是現在就被激怒,後面的事情也沒辦法順利進行了。

  「徐近宸,放著榮華富貴的日子你不要,偏要將本宮也拉下水,對你有什麼好處。現在你看看,你喜歡的那個外室能給你帶來什麼,偏你非要對那樣下賤的人死心塌地。如今你落難了,全家抄家,想要保住性命,還不是要靠與我和離。徐近宸,沒有本宮,你就是個狗奴才,你什麼也不是!」

  蕭宛若橫眉冷目的訓斥完,廣袖一揮,甩手便往回走。

  身後的江公公和兩個宮女立刻撿起提上的紙和筆,快步跟了上去。

  ……

  京城外,南城門口二十里外的一個莊子上。

  秦月夕正在顧梓晨的安排下,穿了一套較為隆重的繡梅花滾邊的對襟褙子,裡面套著一個齊腰綠色百褶裙。

  看起來清新雅致,卻又不失莊重。

  連頭上挽的髮髻都是讓兩個嬤嬤綰了一個繁複的半山鬢,頭上還插著一整套的海棠花樣式的點翠頭面,臉上略施粉黛,讓本就十分細膩的皮膚更顯紅潤光澤。

  秦月夕端坐在正廳的太師椅上,十分疲累地單手支在椅子扶手上,無奈地嘆氣「哎,我還要這樣無趣的做多久,有這時間,我哪怕炒兩個菜,或者去城裡查帳也比坐在這裡傻呆著強啊。」

  守在一旁的青瑟倒是顯得十分老實,小身板站的筆直筆直的,一聽到自家夫人這樣抱怨,還由衷的勸慰「哎呀夫人您就再忍忍吧,我估摸著這位長公主也該到了。這可都要吃午膳了,沒道理午膳的時候再來吧。」

  「嗬,這可說不好。」秦月夕嗤笑了下。

  蕭宛若就算現在是要來跟自己和解道歉的,人家也是長公主,是嫡出帝姬,又沒有貶為庶人,肯定多少都要來擺一擺長公主的譜兒。別說是吃午飯來,如果這個長公主開心,可能還會拖到傍晚來。

  真是可憐了自己。

  早早的就因為這件事情睡不好覺,被顧梓晨從床上拖起來,人還沒清醒呢,就被兩個嬤嬤帶到了浴房裡梳洗打扮,沐浴焚香。

  她當時想要拒絕,顧梓晨還站在屏風後面語重心長的告訴她『這是見長公主等一品貴人應有的規矩,以示隆重。』

  她當時聽了就想反駁,什麼隆重?

  蕭宛若給她上門道歉,她還要起個大早收拾一番以示隆重?

  這道歉弄得真的跟唱戲一樣。兩方都在演戲。

  想著當時身邊還有兩個嬤嬤在,不想讓外人看笑話,她當時就沒有反駁。

  後來又是把她從浴桶里拖出來各種打扮,梳頭就搞了半個時辰。

  忙乎到現在,才剛吃一點點桂花糕,就被安排要坐在這裡等蕭宛若來。

  她為了等蕭宛若大駕光臨,已經在這張太師椅上坐了整整一個時辰了。

  實在是太無聊了!

  「這個蕭宛若,到底什麼時候能來。」秦月夕越想越氣,無奈地對著門外空蕩蕩的院子翻了一個白眼,「我要是早知道她上門和解,求我辦事還這麼磨嘰,說是什麼我不會那麼輕易答應那個內侍官。」

  話音剛落下,門口就出現了一抹頎長的身姿——卻不是蕭宛若,而是顧梓晨。

  「梓晨,我真的等煩了,能不能讓我先站起來去後院透個氣?」

  她剛問完,顧梓晨便道,「不必去透氣了,長公主已經到莊子大門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