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月夕求見

  聽到劉畚這番話,顧梓晨移開的視線這才懶懶地重新落到劉畚身上,聲音冰涼如霜,「你若是真的放我,那萬貴妃那邊你又如何交代?」

  「……」

  劉畚微怔,詫異地看了一眼顧梓晨,隨即低下頭笑道,「沒想到顧公子還是聰穎過人。的確,這次把你請到刑獄司是萬貴妃的意思。畢竟你可是把那位邢遠公子實實在在的給打殘廢了。我今早派人去拿你的時候,我的親信曾去親眼看過,那邢遠真的是慘不忍睹。」

  「他慘不忍睹,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顧梓晨提到邢遠,眸色更冷。

  劉畚很會見人說話,連連點頭陪笑,「是是是,事情的大概原委我已經聽人說了,只不過該有的規矩還是要走下,再加上萬貴妃那邊的人聽著,我也不好坐視不理。只要太子那邊派人點頭過問這件事,我也就能做個順水人情把你送出去。」

  「你倒是很會長袖善舞,兩邊都不得罪。」顧梓晨凝睇著他,看他的眼神又多了一份厭惡、

  三年半前,就是這個人,在刑獄司陰暗的死牢內,親自帶著一批精於刑求的行刑官,將他在死牢里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為了逼供讓他承認通敵叛國的罪證,不惜用金錯刀一點一點割據他的右腿。

  要是免死的皇帝詔書再晚下來一點點,他的右腿就會徹底被劉畚鋸下來。

  雖然他跟劉畚之間,沒有那種殺父奪妻的深仇大恨,但也有削骨見肉刻骨仇恨。

  若不是還要在京城繼續久留,還要遵守著大晉的王法……此刻的劉畚,在他眼前就該被他一把捏死,吊在大堂的房梁中央了。

  在京城,尤其是在刑獄司這種跟各色人等打交道的劉畚此時也是看出了顧梓晨眼中的戾氣,臉上笑的更賣力了,「顧公子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了,何況這次若是追根究底,也只能說你是保護愛妻,正當防守而已,下官是不會對你在做什麼了。早上給你帶銬子,也是為了掩人耳目,讓萬貴妃人回去報信的。嘿嘿。」

  笑著解釋完後,劉畚趕忙換了話題,「顧公子來了半天還沒休息,想來是累了,快,來人給公子奉茶,請公子去後堂偏房歇息。」

  偏頭吩咐完守在角落的衙役後,劉畚快速腳底抹油,從大堂中央溜了。

  很快就有十來歲的小書童模樣的小廝端著一套茶具走進來,走到顧梓晨面前態度頗為恭敬的奉上了還在冒著熱氣的毛尖茶。

  顧梓晨斜睨了小廝一眼,並不接過呈上來的茶水,而是徑直走到一旁的官帽椅上,神情冷冽的坐了下去。

  ……

  一個時辰後。

  原本灰濛濛的天空比起剛才更明亮許多。

  東方天際的那一絲魚肚白此刻已經消失不見了,火紅的日頭從魚鱗狀的雲層里噴薄而出,朝著大地灑下萬道金光。

  護國寺里。

  剛剛吃完齋飯的蕭承乾和太子妃一同走出了齋房裡,兩個人並肩朝著護國寺後院的一片落葉松林里走去。

  「太子爺,臣妾從前在閨閣之中的時候,就聽說您以前和那顧梓晨關係不錯?」

  松林間的羊腸小道上,太子妃率先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寂靜,主動柔聲開口。

  「哦?如是也知道我從前梓晨關係不錯?」略走在前頭的蕭承乾瞬間停下腳步,微微側頭看向身邊的太子朱如是。

  朱如是點點頭,嬌美的臉孔和額間貼的一枚盛放的芙蓉花相得益彰,「夫君和梓晨的深厚情誼,臣妾不少聽說,聽聞夫君與那顧梓晨是自幼的交情,是民間所說的那種發小,亦是同窗之情,曾經都是張夫子門下的得意門生。就連顧家闔府上下被抄家的時候,夫君也是極力力保的。」

  「是啊,我不忍看梓晨受苦,也相信他的為人,定然不會做出通敵叛國的事情。」蕭承乾收回視線,繼續朝前走去,「若是你不拉著我來護國寺上香,此時我應該是去刑獄司看看梓晨的。」

  「夫君是在怨我嗎?」

  朱如是柔軟的聲音中帶著端莊,聲音幽幽道,「夫君,之前顧梓晨的夫人秦月夕,在內城東區開了一個雪顏堂,尋常百姓不知道這雪顏堂跟誰有關係,可是京城權貴圈子裡,幾乎都知道太子殿下和雪雁當的關係了。」

  蕭承乾的步伐依然往前,對她的話恍若未聞。

  朱如是並不氣餒,繼續在一旁心平氣和的規勸「這旁人知道的,會說是太子殿下與那顧梓晨交情不淺,願意幫顧梓晨在京城立足。不知道的,興許還會以為殿下是對顧梓晨身邊的那位夫人格外看重,才會如此走動頻繁。」

  「是嗎?」蕭承乾頭也不回地低聲開口,「本宮倒是從未聽說有人這樣議論。」

  「旁人如何敢在您面前議論這些?」

  朱如是提著裙子追上了蕭承乾的步伐,雙眉微蹙,眼裡全是勸誡,「這都是別人私下議論,讓我的嬤嬤聽到了,這才說與我知曉的。難道要等到那些人堂而皇之的議論,說殿下您暗中屬意秦月夕,喜歡有夫之婦的人妻不成?」

  話剛出口,走在前頭的蕭承乾身影一停,高大的身軀隨即轉過來,一雙狹長的鳳眸毫無溫度的凝視著身後的朱如是,「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被蕭承乾這樣一看,朱如是如遭雷擊一般,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但下一秒又挺起胸脯,迎上蕭承乾的目光,擺出了太子妃的高貴姿態,認真道,「臣妾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臣妾是在真心規勸您。那秦月染已經是咋那麼太子府的側妃了,您就是那秦月夕的妹夫,就更應該保持距離,不要叫人胡亂議論。」

  「哼,多事,你不必跟著我去,不是要進香求子嗎,你先去吧。」

  蕭承乾冷哼一聲,直接轉身拂袖而去。

  朱如是獨自一人愣在原地,看著蕭承乾遠處的背影,遲疑了下,還是放棄去追,轉身去護國寺的大雄寶殿了。

  而蕭承乾這邊,密林深處,秋風瑟瑟。

  安靜的樹林間忽然從樹冠上落下一抹纖麗的身影,恭敬地立在蕭承乾面前,「太子殿下,月夕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