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夕的話音還沒落下,桌對面的寶林就變了臉色,下意識的站起身就想要走。→
看她作勢要走,秦月夕出手訓誡,快若閃電地摁住了寶林的手臂,接著道,「寶林娘子不要一聽到這件事就急著要走,我們沒有惡意,也不是來翻舊帳的,就是問清楚一些事情,問完了,這二十兩銀子就給您。」
說完,秦月夕就已經從懷裡掏出了一錠雪白鋥亮的大元寶嘭地一下放在了桌子上。
看到那一枚碩大的元寶,寶林原本堅決要走的眼神也一下子軟化了,雙眸盯著元寶,移不開視線。 ✱
她家裡實在需要錢,男人已經瘸了腿不能勞動了,家裡的那幾畝薄地根本無人打理,相公的腿還要後續醫治,這都需要錢,家裡還有幾個弟妹也等著她賺銀子回去。
觀察著寶林的表情,秦月夕繼續道,「其實我們在來之前已經對您家裡的情況打聽清楚了,既然缺銀子,我們問幾個問題就給影子,這就是跟白給一樣?」
寶林也被說動了,盯著銀子緩緩點頭,「你說得對,你想問什麼,你問吧。不過那些沒有證據的事情,我可不敢隨意答覆。」
「我知道,當初你們被秦府發賣的時候,管家曾經告誡過你們不要走漏風聲,不然就教你們沒好果子吃。」
秦月夕說完不禁冷笑,「可是如今你們都被發賣了十餘年了,秦府的手再長,還能管你們這麼久嗎?何況現在的秦府,已經不是十幾年前如日中天,高門顯貴的秦府了。」
「……」
寶林神情遲疑,下意識響起平日裡從幹活時幾個婆子們也曾討論過京城這些高門大戶,說起秦府都不禁唏噓,說秦府不如以往了。
秦月夕繼續循循善誘「我知道你對秦府餘威仍然畏懼,但你放心,我和你的舊主目前是一條戰線上的朋友,不信你看這個銀鐲。」
她又掏出一個手帕,將紅色的手帕慢慢打開,露出了一個略帶銀光,但很是陳舊的古法銀鐲。
鐲子質樸簡單,手鐲上連個花紋雕刻都沒有,只有一些陳舊的劃痕。
瞧見這枚手鐲,寶林雙眸大掙,自語出一個人的名字「柳姨娘?」
「對,這是柳姨娘當時陪嫁的鐲子,原本是一對兒的。你被發賣的時候,柳姨娘怕你外出沒有傍身的東西會被欺負,就將其中一隻鐲子偷偷塞給了你。現在我手上拿的是另一隻,這可是柳姨娘的閨女秦月朦親自送來給我的,就是我怕找你詢問舊事的時候,恐你憂心我是壞人,所以交給我這個,讓你放心的。」
「我懂了,你們放心,有什麼問題只管問吧,我一一作答就是。」
看到銀鐲,又聽秦月夕一番解釋後,寶林這才放下了戒心。
秦月夕開始盤問自己來之前準備好的問題「十五年前,秦府的一個妾室叫李玉娘,你應該還有印象吧,我聽秦月朦給我說過,承認與李玉娘私通的小廝,跟你是同鄉?」
寶林神情僵硬,緩緩點頭。
「很好。我還聽說,那小廝在指證與李玉娘有私情之前,跟你說過此事,說只要只認李玉娘行為不端,不守婦道,事成之後主母甄氏會給一大筆賞銀,讓他回家養老,是不是?」
寶林聽到這裡,臉色更是難看,面若土色的繼續點頭「是有這麼回事。那小廝名叫王慶喜,跟我是同鄉,我們都是熱河萬寶郡王家村的人,當年村子裡遭了災,很多人都活不下去了,都集體出逃到熱河,有的就趕著奔到京城,我家當年在京城有人可以投奔,便過來了。王慶喜和我家當時關係還不錯,就連拉著一起來的。」
秦月夕不吱聲,安靜的聽寶林繼續說完。
一旁原本還懶散散地嗑瓜子的秦鳳歌也停下了動作,認真傾聽著。
「我們當時經人介紹,進了景安侯府做丫鬟和小廝,我家當時條件稍好一些,就沒有簽死契,只簽了幾年的活契。但王慶喜當時家裡弟妹太多,缺錢缺德緊,就簽約死契,把自己終身賣給秦府了。一開始倒也無事,我就被分到柳姨娘院子裡做事了,他是普通院子裡雜役,每個院子都要去一趟,專門做些擔水挑菜的活計。」
「過了兩年,我在柳姨娘身邊做事勤快麻利,姨娘待我很好,家裡日子也好過許多了,但王慶喜就我這般好命了,家裡老娘患病,治病拿藥都是需要頂好的藥材,需要一大筆銀子。一開始看他還愁眉不展的,我也拿自己的月錢貼補過他。就在隔壁院子的妾室李玉娘懷了二胎,剛三四個月的時候,王慶喜忽然有天找到我,跟我道謝,把之前我貼補給他的銀子都還給我了,還說接了個私活,以後家裡日子就好過了。」
「我起先問了幾次,他都不肯告訴我,問最後一次的時候,他才對我說實話,說主母甄氏身邊的鄧嬤嬤找到他,給他安排了個活,只需要說幾句假話,誣告李玉娘通姦,就能給他一大筆銀子,還把賣身契還給他,許他回家養老。我起先還勸他不要做這種昧良心的事,怕會遭報應。」
寶林說到這裡,蠟黃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臉色已經黑成了豬肝色,聲音顫抖地繼續道「沒成想,報應來的那麼快……他誣告李玉娘的當天晚上,就被院子裡執行家規的護院活活打死了!在那之後,李玉娘也沒挨過幾天,也是給打了五十板子,聽說是肋骨都打斷了好幾根,躺在床上無人照拂,活活痛死了。」
「寶林娘子,你確定你沒有記錯嗎?那王慶喜當真對你說過是主母甄氏,還有鄧嬤嬤教他這麼做的?」秦月夕神情嚴肅,一瞬不瞬地盯著寶林。
寶林雖然此刻的臉色已經成了豬肝色,可還是一臉堅定地晃晃點頭,「奴婢不會記錯的,王慶喜絕對提過主母甄氏!」
「你敢發誓嗎?敢發誓自己絕沒有記錯,絕沒有亂說?」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秦鳳歌忽然厲聲開口,俊臉上是流露的表情秦月夕從未見過的焦急和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