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萬籟俱寂。
原本呼吸平穩順暢,似乎沉沉睡著的徐近宸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眼珠微轉地看向趴在懷裡熟睡的女人,她被自己累得不輕,此時甚至還發出微微的鼾聲,顯然是已經睡得熟了。
將橫在胸膛上的手臂輕輕拿開,又將整個趴在懷裡的柔軟女體挪到一旁,徐近宸輕手輕腳地翻身而起,踩著塌下的軟靴起身,又順手撈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悄無聲息地往外走去。
桌上放著已經吃空了的瓷罐子,他在吃完後沒有召人前來收拾,就直接把蕭宛若帶上了床。
現在那罐子就放在桌上,只有底部還殘留著一點兒湯汁。
徐近宸手裡拿著一個小瓷瓶,將罐底的湯汁控出來,小心地裝進瓷瓶里,隨後走到窗邊。
窗戶虛掩著,留了一道縫,徐近宸將那小瓷瓶從窗戶縫塞出去,再縮手回來的時候,掌心已經是空空如也。
隨後他才轉身準備回到床上,但在那之前卻將敞開的衣襟攏緊,將手也縮在袖子裡,等那股沾染上的寒潮之氣用體溫烘透之後,才又繞過屏風回到床上,重新將蕭宛若摟進懷裡。
懷中佳人咕噥了一聲,又朝他懷裡緊緊依偎過來,徐近宸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嘴裡說著模糊的情話,直到懷裡的女人安靜下來,呼吸又變得平穩輕淺之後,他才安心地合上眼睛。
然而就在他合上眼睛不久,看似已經睡熟的女人卻又睜開了眼睛,唇角微微一勾,隨即再度合眼,這回卻是徹底睡熟了。
京城的一個小作坊里,早早地就亮起了燈,有人已經開始在揮汗如雨地做早點了。
一個男人匆匆走來,直接越過正在做早點的人,向著作坊後面走去,他在一座木柜上隨意扳了一下,木櫃下面的地面憑空向左右兩側滑開,露出一條黑黢黢的地道來。
他快步走下去之後,一個在做早點的人走過來,將木架上的一個發麵盆端下來,順便又在架上扳了一下,讓露出來的地道又合攏了。
走下地道的男人手一搖,一抹火光乍現,手上的火摺子燃燒起來,將黑黢黢的地道給照亮了。
火苗微微搖晃著,顯示著地道並不是密閉的,不知從何處吹來一股涼風,將火苗吹得幾乎要熄滅了。
他用手護住火苗,又重新往前走了一會兒,不遠的轉角處透出一絲光來,他快走幾步上前一轉彎,就看到一個小小的密室。
裡面擺滿了瓶瓶罐罐,一個身子佝僂得很嚴重的人在一張木桌前忙乎著,聽到腳步聲就 轉頭看過來。→
「老關,檢查一下裡面的東西。」
男人將手裡的瓷瓶遞過去,隨後拖了一條凳子,就在密室門外坐了下來。
「裡面有料?不然也不會給我拿來看。」
叫老關的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將瓷瓶蓋子打開,小心地將裡面的液體倒出來。
坐在外面的男人沒說話,只是盯著老關的每一個動作。
老關對答案也不在意,就如他所說,如果 不是懷疑裡面會有東西,也不會拿來給他鑑定了。
就看他將那幾滴液體分成幾份,一會兒加點兒粉末,一會兒加點兒其他的液體,原本要檢測的東西變成了幾種不同的顏色。
老關轉頭又看著男人,說「裡面倒是有東西,不過都是些補身藥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這東西的味道聞起來像是什麼補湯,不會是多心了吧?」
「干你的活兒就好,不該問的別問。」
男人站起來,他是親眼看著老關做各種檢測的,結果是不會有錯的,所以說裡面就只有補身的藥材,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東西在裡面。
「把東西都收好,我還要帶走。」
他又對老關說了一句,這回扔出來幾個更小的瓷瓶,示意老關將檢驗的東西分別裝到那些小瓷瓶里。
「 你倒是謹慎,什麼都不剩下。」
老關又調侃了一句,手下麻利地將東西分別裝好,調侃歸調侃,活兒該干還是要乾的。
男人將原本帶來的瓷瓶,和後來分別盛裝了檢驗過後液體的瓷瓶都收回懷裡,又扔出一袋子錢給老關,對他比了一個嘴巴嚴實兒的姿勢,隨後轉身離開了。
「嘖,又不知道是誰家裡出了陰私事兒,整得疑神疑鬼的,不過他們不來找我,我又哪來的酒錢。」
老關掂量著手裡的錢袋,滿意地咧開嘴笑了。
男人很快從地道里出來,走出小鋪面,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沒查出來?你確定那人的檢測結果是沒錯的嗎?」
徐近宸聽到徐欽安的回話之後,眼底微露一絲詫異,不由得再度追問了一句。
「少爺,那人是道上有名的毒藥師,只要是經過他手的東西,哪怕只有一丁點兒的毒害成分在他也是能檢測出來的。」
「而且他做這個要的就是口碑,但凡弄錯了一點兒,他的牌子就砸了,所以他是不敢造假唬弄的。」
徐欽安詳細地將情況說了一下,也算是解了徐近宸心中的疑惑。
「既然如此,那應該不會有錯了。」
徐近宸搖搖頭,卻又對徐欽安說「你把東西都收好,不要銷毀,就……跟之前那些放在一起吧。」
徐欽安一愣,難不成少爺還是有所懷疑?
但是他爺知道有些話少爺沒有交待的話,他是不能問的,當下立即應聲道「是,屬下知道了。」
在打發徐欽安離開之後,徐近宸又在桌邊坐了很久,他的指尖在桌子上輕點著,目光若有所思,總覺得自己像是忽略了什麼。
蕭宛若貴為當朝唯一的公主,受盡晉元帝的寵愛,手下的能人異士也是頗多,若是她真想動什麼心思手腕不被他察覺的話,那也不是不可能。
不久之後,他又重新將徐欽安召進屋裡來,將一封交給他。
「把信給老爺送去,至於老爺有什麼想說的,口述給我,不要留在紙面上,快去快回。」
徐欽安接了信即刻轉身就走,很快就到了徐府的一個角門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