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朦已經在香房裡枯坐了一下午,為了讓身上散發出與秦月染一模一樣的香氣,她甚至還要守在香爐旁,直到那股香氣浸透到她的衣服和髮絲中。
她喜歡的是那種甜甜的花香和水果香氣,而不是秦月染喜歡的那種聞起來就仿佛老朽了一般的薰香,明明還是青春少艾的年紀,怎麼就讓她弄得老氣橫秋的。
不過她知道秦月染做為侯府嫡女,吃穿用度一向都是最好的,就連薰香也是市面上千金一兩的極品沉水香,但是明明沉水香的香氣不是這樣的。
她正發呆的時候,秦月染就回來了,而且進門第一句話就是威脅,這讓秦月朦的心底立刻生出一股逆反的情緒來。
她就算是只是個庶女,那也是侯府千金,如今居然要屈尊去與一個山溝里出來的窮書生虛與委蛇,本來就已經很委屈了,還要一直被人威脅警告,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的。
只是再給秦月朦幾個膽子,她也不敢在秦月染面前表現出這種情緒,否則就算是母親和奶奶不計較,秦月染也會好好讓她長長記性,知道一下什麼叫嫡庶有別。
秦月染沒有聽到秦月朦的回應,抬眼瞥了她一眼,鼻子裡「嗯」了一聲,上揚的尾音里充滿了濃濃的警告。
秦月朦此時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連忙應答道「我知道了,大姐,一定不會出錯的。只是剛才發生了什麼大姐總該跟我說一下,不然萬一我跟他見面了,說過什麼做過什麼都不知道,豈不是要露餡了。」
秦月染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眼神似乎將她心底打著的小算盤都看穿了。
「大姐?」
秦月朦心裡打著鼓,又回想了一次她剛才說過的話,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應該不會引起秦月染的懷疑,本來她就是要知道之前發生過什麼,才能決定接下來該怎麼做才不會穿幫啊。
「讓熙春跟你說好了,我還要去齋房。」
秦月染將熙春留下,帶著拂冬一起去了齋房,雖然現在已經過了晚齋飯的時間,但是只要還有一個香客沒有用飯,齋房也是不會關門的,畢竟香客里還是以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居多,讓他們餓肚子,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她一離開,秦月朦原本挺直的腰背立刻塌下來,剛才她跟秦月染說話的時候是站起來的,現在又重新在桌邊坐下了。
「熙春,現在你該告訴我,剛才都發生了什麼,只有詳細地知道每個細節,我才能更好地幫助大姐,幫助秦家完成這件事,相信你也不希望這件事出什麼紕漏而功虧一簣吧。→」
面對秦月染的時候她是唯唯諾諾的庶女,可是在熙春面前,她也算得上是半個主子。
不過熙春是秦月染身邊的大丫頭,對秦月朦自然是沒有那麼敬畏的,她只是淡淡地回話道「三小姐,大小姐並沒有跟陳博禮說什麼話,全是那人在自我介紹,然後洋相盡出,等會兒你們見面的時候,也不要多說什麼,只用行動給他暗示就好。」
秦月朦和秦月染姐妹說話的聲音還是有差別的,秦月染的聲音更軟糯,而秦月朦的更清脆,若是她一開口說話,那必然會露出馬腳來。
不過熙春也很懷疑,就算是秦月朦真的說話了,那個已經色迷心竅的窮酸書生怕也是聽不出來的。
「就這麼簡單?」
秦月朦有些不敢置信地問。
難不成就是一個不說話的擦身而過,就能讓那人上鉤?一定是秦月染給出了什麼暗示,才會讓男人有了錯覺,否則又怎麼一頭鑽進圈套里來?
只是現在熙春不說,她也不能逼問她,否則倒顯得像是她很想抓住秦月染的什么小把柄似的,到時候再惹得那個脾氣古怪、陰晴不定的女人發作起來,可就沒有她的好果子吃了。
秦月朦見實在問不出什麼來,便煩躁地揮揮手,說「行了,你也下去吧,讓我自己待一會兒。」
「是,三小姐。」
熙春剛準備離開,又被秦月朦給叫住了。
「等等,等會兒你會跟我一塊兒過去的吧?否則那呆子若是看到連婢女都換了人,難道不會懷疑嗎?」
就在半個時辰前,她的貼身婢女司琴也被送過來了,說是看她走得匆忙沒有帶婢女,秦家小姐的身邊可不能沒有人服侍,所以才把人給送過來的,可秦月朦卻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當然不會,三小姐,您忘了大小姐可是有四個貼身婢女的,除了我之外還帶了拂冬來。小姐在上山的時候,那人就跟在後面不遠處,看到了是兩個婢女陪著小姐,所以即便是看到婢女換人了,也不會起疑的。」
她這個回答讓秦月朦心裡又添了幾分忐忑,居然連個秦月染身邊的婢女都不配給她一個,而是用她自己的貼身婢女,這真的只是在演一場戲,還是另有企圖?
然而等她想要再問清楚的時候,熙春卻已經離開了。
秦月朦無奈之下,只能是暗自提高警惕,防備著會不會還有別的事情發生。
半個時辰之後,秦月染才從齋房回來,而到了這個時候天已經完全黑透了。
「準備好了嗎?」
秦月染一回到香房中,就仿佛帶回來一團低氣壓雲,讓秦月朦頓時覺得有些呼吸困難起來。
她艱難地點頭道「我準備好了,大姐。」
「很好,那你就可以帶著司琴一起去佛堂了,記住,不要摘掉你的兜帽,不要說話,即便不用話語,你也應該能做到怎麼讓一個男人上鉤吧?」
秦月染說這話的時候,完全不像是一個矜持守禮的大家閨秀,反而目光陰鶩得像是一隻準備狩獵的猛禽,不管是陳博禮,還是秦月朦,都是她目光盯牢的獵物。
秦月朦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地回應道「大姐,我知道。」
「很好,那麼就讓好戲上場吧。」
秦月染冷冷一笑,讓開了通往門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