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我看你似乎還很不甘願?」
秦月染自然能聽出這個三妹話語中的怨氣,臉上的笑容一淡,聲音似乎還放柔了幾分。→
「若是不情願,現在回去便是,我可以再修書信一封,替妹妹跟祖母求個情的。」
她的話讓秦月朦莫名起了一陣寒噤,連忙搖頭道「大姐,能為秦家出一份力,是我身為秦家一份子的榮耀,怎麼還會不甘願呢,根本求之不得才是。你可千萬別給祖母她老人家寫信,也別攆我走,就讓我好好幫你嘛。」
秦月朦狐疑拿出平時在林氏等人面前的「嬌憨」模樣,對秦月染也「撒嬌」起來。
「三妹還是不要勉強的好,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別到時候事情不成,再連累了整個秦家,那你可沒有第三次將功補過的機會。」
秦月染笑得溫柔,可話語字字如刀,句句扎心,讓秦月朦剛被壓下去的怨氣又重新浮動起來,只是一想到林氏的威脅,她又根本發作不得,只能暗暗地又吞了一口老血下去。
「大姐,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對,錯失了江家那個機會,但是這回真的不會了,你就相信我這一次吧。」
秦月朦無奈地表著忠心。
在家的時候她就 不得不一次次地對林氏和甄氏表忠心,到了潛龍寺面對秦月染的時候還是這樣,可若是她不做的話,秦月染說不定為了面子真的會再把她送回去。
一想到她和柳姨娘被攆到別莊後的日子,秦月朦就是一陣不寒而慄,不,她才不要過那種日子!哪怕這回就是豁出去了,也一定要把這件事給辦成!
「那就好,記住你自己說的話,若是這回再把事情給搞砸了,你這輩子就在別莊那邊給柳姨娘養老送終吧!」
秦月染說完,轉身回佛堂抄經去了。
剛才那番算計是不能在佛前說的,所以她和秦月朦就站在外面的小院裡說話,音量也不是很高。並且在這之前,她還讓熙春和拂冬將其餘幾間佛堂以及整個院子都查看了一遍,確保了沒有「隔牆有耳」的情況出現,這才放心地說了。
如今秦月染回了佛堂, 秦月矇因為沒有預約卻是無處可去,只能先行回到分給秦月染的那間香房裡坐著枯等。
她坐在桌邊,腦子裡卻全是晚上自己要做的事,一時間心亂如麻,又開始打起退堂鼓來,可是想到林氏她們咄咄逼人的態度,到底還是沒了想要反抗的心思。→
在從佛堂出來的時候,秦月染已經得到了拂冬的信號,確認了陳博禮就在她的必經之路上等著製造一場「偶遇」。
「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得看看有沒有這個命吃得下。」
秦月染冷笑一聲,重新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若無其事地帶著熙春往她的必經之路走去。
此時已經過了晚齋的時間,從佛堂回去香房的路上幾乎已經沒有人經過了,這是秦月染故意為之的,目的就是為了給跟陳博禮的「偶遇」掃清障礙。
陳博禮此時手捧著試卷,已經在一棵大樹後面等了很久了,雖然現在這條路上已經沒有什麼人經過了,但他很確定秦月染還沒有離開。
從他看著秦月染從這條路經過去了佛堂之後,他就一直守在這兒,畢竟這是他的最後一次機會,就算是會一直等到明天凌晨,他也一定會一直等下去的,所以他現在很確信秦月染並沒有離開。
此時天色已經漸暗,陳博禮有些心浮氣躁起來,他很擔心秦月染會不會突然改變了計劃,若是她準備就在佛堂抄經到凌晨直接回侯府,那他可就真沒戲了。
就在他覺得事情可能要不成了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而且還伴著隱約的燭光,似乎是秦月染過來了。
「看來就是老天爺也願意助我成事啊!」
陳博禮心頭一喜,還以為是他的運氣來了,怎麼也想不到他反而成了別人局中的一枚棋子,正在一步步地朝著別人設計好布下來的羅網裡走去。
他趕忙將自己從頭到腳檢查了一番,別落上什麼蛛網落葉之類的東西,再看看身上的衣服有沒有皺了,隨後就從樹後走出來,繞到路邊有塊大岩石的地方,小心地半坐在上面,開始捧著書卷假模假樣地看起來。
秦月染和熙春早就看到擋在路邊的那個模糊人影,此時天色已晚,根本只能看到個輪廓而已,再說他還是半坐著,哪裡看得清他是不是長身玉立風度翩翩。
「小姐,那傻子設計的場景這麼老套,都不知變通的,還以為誰看不出他的心思嗎?」
熙春湊在秦月染身邊小聲地說。
就陳博禮設計的這段「偶遇」,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他別有用心了,他自己都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該不會是讀書讀得腦子壞掉了吧?
「閉嘴,你是怕他聽不到嗎?」
秦月染瞪了熙春一眼,眼看著距離這麼近了,還敢這麼說話,以往熙春是四婢中最伶俐通透的一個,今兒這是怎麼了?
熙春立刻閉上嘴,只是專心地打著燈籠在前面引路,假裝看不到那個越來越近的人影。
「我欲同君游,北國至南洲。遍攬九分雪,一分共白頭。」
陳博禮聽得腳步聲近了,連忙搖頭晃腦地大聲吟哦起書卷上的詩句來,他一邊吟誦,一邊還慢慢站起身來,尋找著能展示他修長身姿的角度,想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出來,最好能讓秦月染對他一見鍾情才好呢。
「誰!誰在那裡!」
熙春到此時才故意呵斥了一聲,橫身擋在了秦月染面前,擺出了一副忠心護主的架勢。
「啊!對……對不起, 是在下冒犯到姑娘了嗎?」
陳博禮立刻也做出受了驚嚇的樣子,轉頭看著秦月染主僕,讓燭火映照出他那張雖然有些蒼白,卻頗為斯文俊美的臉。
秦月染總算看清了肖想她的「癩蛤蟆」長得什麼樣,跟顧梓晨自然是沒法比,就連跟京城裡的一些王子公孫在樣貌上也是沒法比的,也不知他到底是哪兒來的自信。
她心底暗自冷笑一聲,眼底卻露出幾分驚惶和好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