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這日要走親戚拜年,原本顧家還有許多旁系的親戚,早先因為顧家得勢的緣故都紛紛離開村子,搬去更繁華的城鎮居住了。
後來顧家一朝落難,那些年年上趕著來投奔拜年的親戚們仿佛一下子就銷聲匿跡了,從顧家被貶回村里之後就不曾露面過,如今自然也沒有可以走動的親戚。
不過現在顧家在村裡的人緣極好,從天亮打開大門之後,前來拜年的村民們就一直不曾停過。
秦月夕昨夜睡得雖晚,可起來得卻很早,而且她還偷偷地服用了一滴靈泉水精華,這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的,絲毫沒有熬夜之後的疲態。
她和顧梓晨一起,跟在顧父顧母身邊,招呼著前來拜年道賀的村民,並沒有因為顧家現在身價倍增就拉遠了與村民們的距離。
奇怪的來拜年 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卻始終不見陳里正的人影。
按說陳里正雖然是村裡的里正,手裡也算是握著相當權利的人,都是村民們去給他拜年,不主動上門也正常。 ❁
但顧家今非昔比,不管是曾經的身份,還是顧父金殿狀元的身份,都足夠讓陳里正主動上門來拜年了,可他一直遲遲沒有出現,就實在有些蹊蹺了。
秦月夕並沒有太過在意這一點,她只是覺得自己實在應付不來這種人情往來,只是站了這一會兒的工夫,她的臉頰都要笑得僵了。→
趁著剛送走一波來拜年的人,秦月夕悄悄背轉身揉揉臉頰,又張嘴閉嘴活動了下臉頰的肌肉,這些動作就全落在了顧梓晨的眼中。
「臉笑僵了?」
他彎腰在秦月夕耳邊問。
「是啊,再笑下去肌肉都回不來了。」
秦月夕毫不掩飾地點頭,她感覺自己說話的時候臉頰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抖著。
「你先去休息一下,這兒有爹娘和我,而且暫時應該不會有人來了。」
顧梓晨說著看了一下天色,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晌午時分,不會有哪個不長眼色的想要在這個時候上門拜年,除非是打算在人家蹭一頓飯吃。
「好,那我先回去坐坐,下午再來。」
秦月夕現在可沒什麼過年的興奮勁兒了,這還是沒有那麼多關係複雜的親戚要走,就把她累成這樣,若此時顧家還在朝為相,想想要應付那些下屬官員、學生、親戚的各種女眷們,秦月夕就禁不住脊背一陣陣發涼,頭皮也像是炸了一般發麻。→
「還好還好,至少現在我不用應付這些事。」
秦月夕在心裡暗自慶幸著。
不過她也很清楚,隨著她的生意越做越大,顧家走出這個小山溝只是時間早晚的事,若是將來顧梓晨再為顧家洗涮了冤屈,說不定顧父還能有重回朝堂的機會。
到時候就算是她在不情願,有些事也是迴避不了的。
但是現在能偷得半日閒也好,在能享受清淨的時候,就儘量享受這為時不多的清淨。
不過秦月夕才回到自己的房間不久,就聽說外面來人了。
「來的是什麼人?怎麼前面鬧哄哄的,似乎陣仗還不小。」
秦月夕對來報信的下人問道。
「回少夫人的話,來人說是顧家老祖宗派來的,是老爺的親弟,您還要稱呼一聲三叔的。」
「顧家的親戚?還是老祖宗派來的?」
秦月夕一愣,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從嫁進顧家來,就沒見過有顧家的親戚上過門,也不曾聽顧氏夫婦和兄妹二人提過,仿佛他們這一支就是孤零零的,仿佛是無根的漂萍一般。
後來還是她逐漸融入了顧家之後,才從顧青青的嘴裡聽說了事情由來。
不過就是一群趨利避害,重利益而輕親情的一群白眼狼罷了。
當初借著顧父的勢不知跟著沾了多少光,享受了多少榮華富貴,後來劃清界線也劃得很徹底,如今居然還好意思派人上門?
若是依著秦月夕的性子,一頓亂棍打出去就是,再不然家裡豢養了那麼多猛犬,隨便放兩隻出來也夠攆人了。
只是她可以這般恣情恣意,顧父卻不能,顧家的老祖宗還在,就一個孝字就足夠壓死人了。
既然是顧家老祖宗派人來了,來的還是個「長輩」,秦月夕身為顧梓晨的妻子,就不能缺席,她雖然是百般不願,也還是重新整理了衣裳妝容,帶著青雅回去前廳見客去了。
「大哥,您不知道,自從您出事了之後,老祖宗驚急之下一病不起,若不是救得及時,早就……唉!就是這樣也是傷了元氣,這一年來始終纏綿病榻,萎靡不振。」
「家裡人都擔心著老祖宗的情況,自然也就無暇顧及其他,所以就懈怠了對大哥的關心,這是咱們的不是,還請大哥多多原諒。」
秦月夕還沒走到大廳門口,就聽到裡面有個陌生的男聲說在說話,只是那番話卻是從頭到尾在找藉口推卸責任,聽得她一陣生理性不適地反胃起來。
「老祖宗的身體自然是重要的,身為孫輩侍奉盡孝也是應該的。」
顧父聲音淡淡地說,完全聽不出有什麼與親人久別重逢的喜悅,但也說不上什麼失望憤怒,就只是波瀾不興的淡然疏離而已。
「大哥,您和嫂子,還有我那一雙侄兒侄女受了委屈吃了苦,咱們做為親人沒能幫上忙,確實沒這個臉登門求您原諒。但是老祖宗好不容易清醒了些,心心念念的可全都是你們,說是咱們可不能一錯再錯,否則她老人家就是死也閉不上眼。
這話里話外的,就是在打親情牌了,甚至還隱隱以孝道做威脅,逼著顧父做出原諒的姿態來。
「這位就是我未曾謀面的三叔啊,我說我進門兒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還從不曾見顧家有什麼親戚上門來,我還只當是顧家就一支獨苗無親無靠呢,誰承想我不僅有個三叔,還有個天上掉下來的老祖宗呢。」
秦月夕一開口就是毫不客氣地夾槍帶棍,她不像顧父要拘泥於禮教,在她的字典里可沒有「委曲求全」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