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卿雖然遠來是客,但畢竟只是顧師傅的徒弟,在顧師傅的強烈要求下,接風宴就改成了家宴,不必勞動顧父顧母出面,只讓秦月夕代為招待即可。
秦月夕自然也沒有親自下廚,而是吩咐後廚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宴席。
宴席上當著顧夫人的面兒,葉長卿總算是收斂了些,沒有與秦月夕針鋒相對,偶爾還能淺笑著說兩句話敬一杯酒,卻無非都是戲,不過是演給顧夫人看,讓她安心的。
席剛過半,外面有人通傳道「少夫人,少爺來了。」
「梓晨來了?」
秦月夕愣了一下。
顧梓晨如今又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眼看進了臘月,他比平日裡倒還忙上幾分。
如今他腿腳好得差不多了,去的地方也是越來越遠,一夜奔走百里的事也不是沒做過,這個家對他來說也越來越像是客棧了。
之前不過在家待了一日就匆匆離開,現下應該是才從外面回來,就到顧師傅的小院裡來了。
正想著,顧梓晨已經坐在輪椅上進了門。
他身著錦袍,墨色的長髮盡數上攏束成髻,以白玉發冠扣住,愈發顯得輪廓明晰深邃,本就俊美無鑄的面容更添幾分奪人心魄的魅力。
「顧大叔,顧嬸子,我來晚了,你們不會怪我吧。」
顧梓晨微微一笑,主動對主位上的夫婦二人告了聲罪,顧師傅立刻回道「怎麼會,月夕說你出門辦事還未歸來,以為你今夜要夜宿外面了,剛才還在遺憾呢,沒想到你就回來給了她個驚喜。」
話中帶著幾分調侃,還有長輩對於晚輩的疼愛,那疼愛自然是向著秦月夕的。
秦月夕看著坐在輪椅上的顧梓晨,他在自己的院落之外,依舊是以坐在輪椅上的樣子示人,所以顧氏夫婦看到他坐在輪椅上的樣子都不覺奇怪。
倒是葉長卿和林芳致對顧梓晨多看了幾眼,眸中情緒複雜,各自不同。
「我也是剛從外面回來,才來得及換身衣服而已,聽說您這兒有好吃的,就來蹭頓飯吃,不知顧大叔介不介意多我一副碗筷。」
顧師傅的話裡帶著調侃,顧梓晨便從善如流地回以玩笑,若是不知道的二人關係的人,怕是真以為二人是有什麼親緣關係,才會這般親近。
葉長卿唇角微微下垂,心中漸起一絲不悅。
師父原本並不是個誰都能與之親近的人,可尤其是這副長輩對待晚輩親昵得的樣子,也不過就是對他和最小的師弟有過,若說對秦月夕會這樣是有多種原因,那對顧梓晨也這樣,莫非就是愛屋及烏了?
他想著想著就偏頗了,居然又引申到了秦月夕的身上去,忍不住暗暗地瞪了 她一眼。
秦月夕哪裡會想到顧梓晨的出現還會給自己惹來這場無妄之災,她感受到那一瞪,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想到葉長卿本就對她抱有敵意,便只當他又犯病了,也沒多追究,更想不到究其原因居然是在顧梓晨身上。
顧梓晨的到來,也算是代替顧父顧母盡了地主之誼,給足了顧師傅面子,或許是因為高興的緣故,顧師傅便又多喝了幾杯,秦月夕等人自然也是陪著舉杯。
顧梓晨才給顧師傅敬過酒,秦月夕端著杯準備站起來的時候,坐在下手處的林芳致卻突然端著酒杯站了起來。
「顧叔叔,我是第一次跟著葉大哥一起出遠門,從小到大一直在田莊裡長大,也沒有機會走得這麼遠看看新的風景,在這兒我想謝謝願意帶上我一起出門的葉大哥。」
她先衝著葉長卿微微一笑,後者準備舉杯示意的時候,她卻已經轉向了顧梓晨「還有,同樣要謝謝能應許顧叔叔心意的顧家少爺,若不是您的寬厚仁善,怕是我也不會有這個出來見見世面的機會。」
「我想敬二位一杯,不知可否?」
在場之人皆是一愣,誰也沒想到林芳致會來這麼一處,她的理由聽起來倒是很合理,可是時機不對。
「芳致啊,這回也是叔叔和嬸嬸太想長卿了,就貿然地跟少夫人提了這個請求,沒想到少夫人還真的應允了。你剛才這麼一說,叔叔也覺得該敬少夫人一杯。」
說著,顧師傅也對秦月夕舉起了酒杯,他這樣就將林芳致有些近乎無理的舉動給遮了過去。
「哦,對,顧叔叔不提醒芳致,芳致還險些忘了,是顧少夫人應允的。少夫人,實在抱歉,芳致不是故意想要冒犯您的。」
林芳致仿佛是後知後覺一般,面露惶恐地看著秦月夕,手上微微一抖,杯中的酒水就潑灑出來,將她的手腕和衣袖都打濕了。
秦月夕剛要說話,林芳致卻又看向顧思常,眸中水光盈然,楚楚可憐地說「顧少爺,我不是有意想要冒犯尊夫人的,實在是……實在是一時急於表達我的感激之情,才會搞錯了應該感謝的對象,真的很抱歉。」
一次還可以說是無意,再來一次再說還是失誤,也只有蠢人會信。
秦月夕眉峰一挑,這女的是在當著她的面兒勾引她男人?
她將手裡的酒杯往桌上一放,「咯噠」一聲輕響,卻仿佛是炸雷一般,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她身上。
「顧少夫人,您這是做什麼?」
葉長卿站起身,第一時間護住了林芳致,眉頭緊皺地看向秦月夕,席間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繃起來。
「我做什麼了?」
秦月夕「疑惑」地反問了一句,神情有些迷茫,仿佛她就只是單純地放個酒杯而已,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葉公子認為我妻子是什麼意思?」
顧梓晨也同一時間放下酒杯,眸光淡淡地看向葉長卿,對楚楚可憐的林芳致卻是連個眼波都欠奉。
葉長卿被這話噎得一窒,秦月夕也確實只是把酒杯輕輕放下,甚至都不是重重地拍下來,他似乎有些反應過度了。
「葉大哥,顧少夫人可能只是想暫時放下酒杯,並沒有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