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的規矩是飯桌上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男人先吃女人後吃,原本顧父為相爺的時候也是按照這個規矩來的,但是從顧父被貶之後,這些規矩也就一併丟棄了。→
一是沒有條件,二是沒有必要。
所以從秦月夕在顧家落腳時起,就一直是一家子人圍坐在一起吃飯。
之前顧梓晨不在的時候她還沒覺得有什麼,但他一旦出現卻不僅僅只是多了一個人那麼簡單。
他雖然只是坐在輪椅上,但身姿筆挺,肩背筆直如修修之竹,面容俊美如皎皎朗月,通身高華清冷的氣質就算是粗布衣物也遮掩不住。
顧梓晨的氣質樣貌本就是一等一的出色,自幼教養出的禮儀更是引人側目,看著他吃飯時儀態絲毫不亂的樣子,秦月夕又低頭瞧瞧自己,唇角一抿,忽然就有些不自在起來。
「娘,我怎麼覺得今兒的飯菜沒有昨天的好吃?」顧青青夾了一筷子青菜在碗中,皺著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顧母也同樣擰起眉頭,仔細咀嚼著嘴裡的飯菜,她的廚藝雖然確實遠不及秦月夕,但也不至於做出的飯菜這般寡淡無味,難不成他們真是被養刁了嘴巴和胃口。
她又連吃了幾筷子飯菜,最終不得不承認這一頓飯是她做過的最糟糕的一頓,簡直味同嚼蠟一般。
整個飯桌上最淡定的人就是顧梓晨了,他仿佛味覺失靈了一般,優雅又快速地吃了兩碗飯,隨後才將空碗放在桌上。 ❊✩❁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好,你去院子裡溜達溜達消消食,半個時辰後我們就開始治療。」秦月夕自然地回應了一句,又低下頭繼續吃著碗裡的飯菜。
她雖然也吃慣了自己用靈泉做出來的飯菜,但她並不挑嘴。多年刀口舔血的殺手生涯讓她連螞蝗、草根和樹皮都吃過,所以只要有吃的能裹腹,她就能吃得很美味。
除了她和顧梓晨,其餘三人一頓飯都吃得索然無味,尤其是顧青青,數度盯著秦月夕看,眸光複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辦,已經被月夕姐的廚藝養刁了嘴,要是有一天她真地離開了,豈不是以後都吃不到那麼美味的飯菜了?我不要啊!」
她在心裡瘋狂哀嚎著,今天這一頓她都不知道怎麼吃進嘴裡又咽下去的,雖然感覺很對不起娘親的辛苦,但是一想到以後天天頓頓都要吃這樣味同嚼蠟的飯菜,她就有種快要抓狂的感覺。
顧青青又調轉目光,看到爹爹和娘親臉上的表情也極為怪異,心知他們怕是跟自己有同樣的感受。
「若不然,就想辦法把月夕姐留下來吧,反正她也是花轎抬進了門的,就是我嫂子呢。」
她眼珠一轉,眸光中露出幾許狡黠,笑得賊兮兮的,仿佛是一隻偷到了魚腥的小貓咪。
晚飯結束之後,秦月夕也沒能碰到桌上的碗碟,收拾桌子這件事又被顧青青一手包辦了,催她快去院子裡溜達消食,然後好給她哥顧梓晨好好治腿。
秦月夕摸摸鼻尖,她說的飯後半個時辰是針對顧梓晨的,因為治療時需要先給他泡腳打開腿上的毛孔和血脈經絡,而飽腹的狀態下是不能泡腳的,反而會引起反效果。
不過她也能體會顧家一家人的心情,顧梓晨這樣的天之驕子不該被困於輪椅之上,所以一旦有任何一絲可以重新站起的希望出現,他們都希望能盡己所能出一份力。
不能幫著收拾桌子,秦月夕也沒有閒著,她直接走到灶台邊開始燒起了熱水。
顧青青又來攆她,想要把這個活計也給搶過去,只要她能安心消食。
秦月夕這回可沒由著這小丫頭,苦笑著說「我燒水可是為了你哥哥,你忘了他還要泡腳呢。我還要加點草藥進去,這個你也能替我來嗎?」
她這麼一說,顧青青才訕訕地放開手,不去跟秦月夕搶那風箱的拉手柄了。
「這……這我可不成,還得你來呢月夕姐。」她臉頰泛紅眼神閃躲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窘迫,卻也成功地逗笑了秦月夕。
「好了,逗你玩的,快去收拾桌子吧,等下你哥泡腳的時候,換水的任務可就交給你了。」她伸手在顧青青的鼻子上一刮,沒想到颳了一道炭灰出來。
秦月夕看了一眼自己沾染著炭灰的手指,忍不住又在顧青青的臉蛋兒上捏了一把,果然又是幾道炭灰手印印在她臉上。
顧青青忽然不覺自己被秦月夕變成了花臉貓,只是臉被捏得有些疼,自己又伸手在臉上搓揉了幾下,嘴裡抱怨著「月夕姐,你怎麼總是捏我的臉啊,很疼呢。」
她這一搓揉反而把臉上的炭灰都揉開了,滿臉花里胡哨的樣子,看得秦月夕忍俊不禁,咯咯地笑起來。
「笑什麼啊,怎麼了?」顧青青眼神迷茫地問,不知秦月夕怎麼忽然就看著自己笑起來。
呆呆的樣子配上無辜茫然的眼神,讓秦月夕的笑容愈發燦爛起來,但就是不說破她笑成這樣的原因。
「真是的,又看我笑話不告訴我。」
顧青青一撇嘴,口中碎碎念著,無意中掃過秦月夕的手,一雙美眸猛地瞪大,伸手指向那隻剛捏過她的臉,沾染著炭灰的手。
「這……我……剛才……」
她氣急之下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趕緊用袖子往臉上蹭。
等她看到袖子上沾染的炭灰時,秦月夕已經笑出了眼淚,下意識地就想伸手往臉上抹,還好她及時看到自己黑乎乎的手心,這才沒有重蹈顧青青的覆轍。
顧母在一旁看著兩個女孩子嬉鬧成一團,也忍不住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搖了搖頭。
在秦月夕到來之前,顧家已經很久沒有過笑聲了,尤其是女兒的臉上早早就蒙上一層灰敗的陰影,沒有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快樂純真。
而她能重獲笑容,也都是因了秦月夕的緣故。
顧母現在是真心地感謝秦月夕,也是真心把她當成了另外一個女兒,只是心中還有個隱隱的期待,或許她們之間的緣分能不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