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這就要走？」
顧啟元更加驚訝，不由地提醒，「母親，方媽媽才剛受過杖刑。」
看之前自己母親的意思，大有住在顧家村過年的想法。
可現在，一頓杖刑下來，母親竟然第二日就說要走了？
「是啊，我來顧家村小住也有一個月的時間了，也該走了。」康老太太保持著臉上慈愛的笑，肌肉仔細牽動，儘量讓笑容看起來自然些，「我叨擾你們也有些日子了，而且昨日也跟孫媳婦鬧了一場，若繼續住著，怕我這孫媳也不自在。再說了……」
「我這次是來看你們的，既然你和青青我都看過了，梓晨這個大孫子我雖然是沒看上，但瞧見了這孫媳婦也是一樣，沒白來。如今那齊修竹都走了快小半個月了，我也該回去了。」
「而且住在這裡實在是閒得發慌，也沒個老夥計陪陪我。還是回青州好，青州那都有我兩三個知己好友，我們幾個老太婆坐在一起，每天說說閒話，打打繡樣，點茶插花的，一天也就混過去了。」
康老太太一連給出數個要回去的理由。
經過昨日之事，尤其是見到孫媳婦秦月夕，以及秦月夕身邊帶回來那個會武功的護衛後，康老太太算是明白了——自己雖然年紀大輩分高，但自己肚子裡的這點伎倆，在孫媳婦面前根本不夠看！
就自己身上的那點路數，昨日在秦月夕面前算是全都使完了。
可結果呢，一敗塗地！
論氣勢，她一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竟然不如一個二十的小女子氣勢強盛，霸氣逼人。
論占理，她昨日的所作所為，在顧家老宅算是把老臉丟光了。原是打算著，就算丟了臉，只要先一步交易成功，拿到韓大財主的那兩萬多兩銀子，銀子到手也不算白忙乎。
可如今面子也丟了，銀子也沒撈到，弄了個人財兩失。
論心眼，這秦月夕的心眼不比她身上的心眼少。她昨日本想裝病，來個苦肉計把顧啟元和兒媳都騙過去，哪想到這個孫媳婦，半點臉面也沒留給她，幾乎是當眾揭穿了她心裡的那點小算盤。
就算是她搬出自己顧家老太太的身份，秦月夕也不吃這一套。
何況昨日，兒子說的很清楚，月夕商號和顧家沒有半點關係，算是秦月夕的嫁妝，是不能動的。若她還再惦記著月夕商號的鋪子，那可真的要跟顧啟元徹底翻臉，鬧得水火不容了。
昨天過招了兩三次，她全都敗下陣來。→
尤其是這個秦月夕還是個會給人把脈治病的半個女郎中，這更是不可小覷了。
若繼續住在這裡，萬一秦月夕看自己不順眼，給自己私底下用什麼毒藥暗中加害，那她這條老命不是都要葬送在顧家村了？
昨天晚上，她就是想到這些，想到秦月夕這個小妮子的厲害，徹夜難眠，一直躺倒今天天亮，實在是坐不住了，這才拉下一張老臉，主動給兒子下話，想趕緊拿銀子走人。
「可是方媽媽的傷……」
顧啟元眉頭微蹙，神色略有擔憂，「雖說我昨日是讓人責打了方媽媽，但責罰已過，方媽媽的事，我也不會讓下人提起……」
康老太太擺手道「挨不著，挨不著，跟著事兒沒關係。方媽媽那責打，本就是應該的，就連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是豬油蒙心，才辦了糊塗事。經過昨晚，我都想明白了，這才想要回去的，我還是習慣青州那邊的生活，在你三弟那，我當家做主的被孝敬慣了，還是回得去的好。」
「至於方媽媽，我也不是說馬上就走，等她再換兩三天的藥，傷口結痂了，我就帶她走了。我帶來的婆子也還有兩三個粗使的，幫著一起照料著，路上出不了什麼事兒。」
顧啟元並沒立刻答應「母親，銀子的事情倒是能在今晚就給你湊出來。」既然從五萬兩，降低為了一兩萬，這些錢，顧家帳上就有，晚上就可以拿出來給母親。
但是讓母親這幾天就走，方媽媽身上可是帶著這麼重的傷勢呢……
眼底的擔憂之色更多，顧啟元微微搖頭，「母親，不是兒子非要強行留您住在這裡，實在是兒子不放心方媽媽的，若是在傷勢未愈的情況下就回了青州，豈非要讓青州那些人誤會……」
顧啟元話還沒說完，康老太太立馬擺手，搶著道「不誤會，不誤會！母親只要一回去，肯定會給那些人解釋的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是方媽媽做錯了事，犯了大忌諱，這才受到責罰的，方媽媽一向對我最是忠心，自然也和我一條心，不會亂說話的。」
「這……」
顧啟元遲疑。
康老太太趕緊接著表明決心「這次的事兒，是我糊塗，我已經是知道錯了，回去以後，我雖拉不下老臉明說這件事兒，但也斷然不會讓那些鄉里鄉親的誤會你。你是長房長子，若你被人抹黑了，對顧家名聲也不好啊。你爹臨終之前說過的，想要看到顧家兄弟和睦，家族長盛，我肯定是要聽你爹的意願的。」
聞言，顧啟元眼底的擔憂褪去，旋即閃過一抹自嘲。
母親變臉的速度可真快，前幾日為了銀子，都不惜要鬧到官府去，哪管什麼臉面，名聲？
如今只是秦月夕回來了，見討不到什麼太大的便宜了，就立馬要那銀子回去了。
這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可偏偏，按照孝道還是要侍奉孝敬。
自嘲過後，顧啟元緩緩點頭「既然母親還記得父親遺願，也實在是在顧家村這邊住的索然煩悶了，想要回青州也好，那兒子今晚就給母親把剩下的銀子準備好。」
「好好，那事情就如此說定了，母親就不耽誤你去書院了，先回院子了。」
看顧啟元終於鬆口答應，康老太太一張老臉也快笑僵了，趕緊起身離開。
，領著自家的婆子火速出了院子。
書房裡。
顧啟元緩步走到門口。
書童立在門邊上，躬身抬手作禮「老爺？」
「去找管家說一聲，就說今天傍晚之前，把顧家庫房裡的銀子銀票，一應錢財都拿出來，湊出至少一萬五千兩給我。還有，此事先不要讓少夫人知道。」